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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白袍雪甲张白圭

    羽箭落于大阵之上,宛如雪花落于雪堆之上,平平无奇,无声无息。

    在羽箭与大阵相撞的刹那,雪念慈猛然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晴,指着羽箭与大阵相撞的地方大喝道:“小寒,阵眼在那。”

    雪念慈话音刚落,在那碰撞之处的虚空之中,一只粉嫩的兽爪凭空出现,一拳砸在那大阵极其关键的节点上。

    然后那座赵仁心口中由阵法大家亲手布置的封禁大阵,像是一腔热血洒落在雪花上一样,瞬间被割裂了开来,变得支离破碎。

    在阵破的瞬间,张白圭身后的十万虎狼之师也在戎胥轩的指挥下,如狼如羊群一般,自高冈上冲了下来,展开了一场实力悬殊的屠杀。

    在大周国,军队的实力就是至高无上的,是任何一个家族、宗门都无法比拟的,甚至于许多家族宗门里的高手都在军队之中担任实权将军。

    戎胥轩手下的十万大军虽不是大周正规军,可却实打实是从大周北大营出来的,而且还是由大周镇北大将军李牧亲自操练出来的,在战力上与大周正规军相比我差不了多少了。

    于是乎,在面对这些赵仁心等人故意送来给冬落杀的人,几乎是呈收割的姿态一路横推了过去。

    身着白袍雪甲的张白圭,骑着一匹白马,握着一柄白色长枪,一马当先,自街巷中一路冲杀了过来。

    张白圭在寒风中风舞的白袍就如同天空飘落的大雪一样,潇洒肆意,他奔行在飞雪中,就像飞雪一样自然,哪怕他是在杀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也像飞雪覆盖大地一样无声无息,让人无法抵御,也不想去抵御。

    那一群还没有从上一个恶魔的屠杀中走出来的江湖悍勇,仿佛间又看到一个恶魔在向自己挥手示意,就连十万大军一路横推过来带来的震撼,都没有那一袭白衣给他们带来的震撼还要大,满心震骇的他们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恐惧,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那些鼓起的余勇终于全部溃散,围在冬落身旁的众人彻底散去。

    血性没了,胆气没了,接下来戎胥轩的屠杀将会更加的轻松随意,那些在绝望中已经被吓破了胆的江湖悍勇,兵营甲士已经不足为虑,真正要他忧虑的是那些悍不畏死的家族死士,可当十万大军横冲而过时,这点忧虑就算不得什么忧虑了。

    戎胥轩在指挥大军攻杀的间隙中,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在尸山血海上,杀得人头皮发麻的少年。

    一身的血污都没能掩盖住他干净的眼眸。

    这就是战神陈霸先的儿子。

    这就是他往后要效忠的那个人。

    这就是张白圭口中那个“冬风”,也是“春风”。

    戎胥轩想起甲子岁月以前,那个纵横在漠北,以一已之力,击退极北之

    地十六国的陈霸先,一时间已是热泪盈眶。

    那个被称之为汉王时代的汉王,多少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可的神话都难望其项背。

    神话之所以被称之为神话,便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神话。

    神话就是神话,无论是在江湖上,沙场中,还是庙堂里,每一个能够在别人脑海中被称之为神话的人,必然有其成为神话的道理,而这决不会因为神话多年末曾出现就有所改变。

    戎胥轩鼓起了生平最大的嗓门,大吼了一声杀。

    一人大吼,万人回应。

    听着耳畔震耳欲聋的杀声,戎胥轩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他一夜破楼兰,陈兵玉门关之时,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那时候的他无一败绩,那时候的他也被北莽十二部称之为神话。

    ……

    ……

    张白圭翻身下马,停在冬落的面前,大手一挥,指着身后的十万大军道:“看到没有,十万大军,这就是这两年我在极北大草原上为你攒下来的家底。”

    冬落笑了笑,没说话。

    有些话放在心里就行,只要那个人懂,说与不说,意义都不大。

    冬落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眼里是止不住滑落的泪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小白圭,你穿的好骚包啊!”

    冬落张开双手想要抱一抱张白圭,就像是他初到洛阳城时,与这个黑脸少年相逢在街头一般,给他一个拥抱,哪怕是一触即分也好。

    只是他刚迈出一只脚去,便看到了他满身的血污,再看着张白圭那一身洁白的雪甲,苦笑了一声后便放下了手。

    正迎面向他跑来的张白圭似乎发现了他的异样,愣了一下后,以更快的速度向他跑来,然后一把抱住他,带着哭腔说道:“兄弟,活着就好。”

    冬落将张白圭抱得更紧,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猛然点头,活着,真的很好。

    他突然有些后悔在出龙门秘境时,周天子问他活着的感觉怎么样时,他最后的回答了。

    活着的感觉怎么会不好,活着怎么会不如死了。

    在苦难的日子里,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从来都不是人生中那些难以抗拒的苦难,而是那一点点日积月累的小欢喜。

    就是那么一点点小欢喜,小确幸,在一个个难熬的日子里,给予人们最难以置信的力量。

    就比如现在兄弟相聚,便已胜却人间无数。

    冬落与张白圭紧紧相拥,那是经历最真切的死亡之后,内心的不舍。

    ……

    ……

    赵仁心看着?陵渡那一场一边倒的屠杀,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仅止于此了,若是一郡郡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大动肝火,自乱阵脚的话,那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真界,杀人不

    见血的官场,他早就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再说了,现在的他们还算不得输呢!?陵渡这些人本来就是让冬落杀的,能杀到天地震怒,厄运缠身最好,杀不到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后手,也不是他们的先锋。

    这些在江湖里挣扎求生的鱼虾,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要让那视天下众生人人平等的老天爷,无处不在的老天爷因为他屠杀无辜众生而降罪于他,从而降下天罚,除此之外,别无大用。

    世人都晓神仙好,可是山下人又怎么会知道山上人的烦恼。

    山上人看似逍遥自在,实则处处受天地钳制,不敢随意乱来,不然以山上人的道法,一场大战下来,轻则搬山填海,重则大地陆沉,那毫无抵抗能力的人间怎么受得了,那手无寸铁的凡间人怎么受得了,也许前一刻还开开心心的走在路上,下一刻便命丧当场。

    所以天地间自有铁律,违之则将遭受天罚。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像冬落这种身负天地大因果的人,虽说被天地所弃,活不长久。可也不是毫无依仗可言,除了那不惧因果的纯粹武夫可以不惧之外,简直就是世间所有修道之人的克星,若是沾上一点,这因果便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重则生死道消,轻则境界跌落。

    所以,贾疑逸几人在决定杀冬落前,才会做那么多准备,就是为了洁身自保,不沾上他身上那滔天的因果。才会让那么多人白白送死,就是为了让天地震怒,降下天罚,他们再顺应天意,将冬落诛杀。

    事实上他们确实成功了,冬落头顶上的那片红云便是天罚,修行之人谓之心劫。

    心劫不去,大道不成。

    当然,这并是说每一个修行者不能杀人,或者是每一个修行者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便会如冬落一般引来天罚。

    而是修行者不能随意杀人,至少如冬落这种身负大因果之人不能随意杀人。

    就算是要杀,也不能随意杀冬落这种身负天地大因果,或者是天地大气运之人,因为这两者都是受天地重点关注的人。

    身负天地大气运之人,做事事事顺遂,有如神助,比如出门就可以捡到宝。身负天地大因果之人,做事事事不顺,处处受制,比如随手杀几个人。

    不然若是修行者好不容易登上了山,得了自在,却发现依旧在一个个牢笼里,连随心所欲的杀几个人都不行,那辛辛苦苦修行还有什么屁用。

    人在做,天在看,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只要不过分,这秤就是平的。

    这天地间的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有因果在内。你若是无惧因果,别说是杀一个人了,就算是屠城,屠国都没有关系。

    可是天地间这样的人很少很少,至少赵仁心几人不是,赵寒烟几人也不是,目前的冬落也不是。

    赵仁心将目光落到张白圭与冬落的身上,鼓了鼓掌道:“还真是好一出感人的兄弟相见啊!我看你们还是去地府再续前缘吧!”

    冬落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拍了拍张白圭的背道:“等我先去杀几个人,杀完再来跟你叙旧。”

    张白圭抬头看了一眼他头上的那片血云,有些担忧的说道:“行吗?”

    冬落笑道:“也不差这几个了。”

    张白圭看向雪念慈道:“你还行吗?”

    脸色有些苍白的雪念慈笑道:“你觉得呢!”

    张白圭一挥手中白色的长枪,指着赵仁心兄弟二人,“既然如此,那就各挑一方吧!赵仁心这两小兔崽子就交给我了。”

    冬落笑道:“那范剑是我的了。”

    雪念慈将目光转向林染,只说了一句,“他今天一定会死。”

    二黑三黑则很自觉的看向了王惜凤。

    王惜凤有些荒谬的看着想要杀她的那两个小孩子,感觉有些好笑,一只小猫咪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一个小黑毛球…嗯…怎么回事?

    当三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她的灵魂深处没来由的响起一声哀鸣,整个人差点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那是来自上位者的气息,来自血脉的压制。

    而她处在了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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