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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勾住他的脖子

    “不要胡闹。”

    晏泱按住了慕听雪不断在自己怀中扭动的柔软身子,他很努力地克制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五年前,二人在黑暗的山洞里,七日夫妻褪罗衣、无尽欢愉的画面来。

    “小牛马……触景生情,你就占了两个字!”

    慕听雪骂骂咧咧,竟然挥舞起了醉拳,小拳头冲着半空一通用力。

    晏泱是真的无奈了,一只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大手包握住了她的小拳头,化去了她的攻击,暗哑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别骂,脏了你的嘴。”

    又是牛马,又是畜生的……

    平日里还真没看出来,她骂起人来这样猛。

    慕听雪忽然笑了,笑声里都是酒气:“你不懂……嗝,这叫,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晏泱沉默了。

    他把她那只作乱的小拳头,放回原位。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可谁知道,慕听雪的手刚一得自由,立刻不老实起来,在他的大腿上,摸了摸,这不知不觉,就碰到了某个要不得的地方:“咦,这是什么?好硌人……你藏了枪?”

    她好像很不高兴似的,眉头皱了皱,想把那危险的武器给找出来。

    晏泱一张俊脸彻底黑了。

    不行!

    再任由她这么胡闹下去,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恐怕真的要崩塌,做出和五年前一样的事情来!

    “没有枪——”

    摄政王的声音,嘶哑的可怕,他只随身带了剑。长枪只有战场上,敌方阵营以骑兵为主时,才会使用。

    “胡缩,就有枪,而且很长,口径也不太对……”

    醉的一塌糊涂的某女,还研究上了。

    她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个射击俱乐部,周末闲暇的时候会去打打靶子练习,凭经验丈量了一下。

    晏泱的额头上,全部都是热汗,沿着刚毅的下颌角,滴落下来。

    得亏走得急,只带了她一个上马车往皇宫赶。泽宝交给了二姐和昭意照顾,他不敢想象,如果孩子也在车上,目睹了一切,自己这个当爹的该怎么解释。

    幸好。

    马车已疾驰到了皇宫朱雀门口。

    晏泱打横抱着慕听雪,用白雀裘把她给裹得严严实实,把她胡乱作乱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而她几乎是本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就像溺水之人抱紧了浮木。

    朱雀门口值班巡逻的太监们,百来十号人,见了摄政王,黑压压地全部跪作两排,头恨不得深埋进雪堆里,抠了自己的眼睛,压根不敢多看摄政王怀中女子一眼!

    “摄政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为首的太监衣服穿得更华丽些,胸前的补子上绣着飞鹰。这代表他隶属于东厂,且是东厂内有品级会功夫的千户掌班。

    “杨公公,宣御医,白院判和徐宪都叫来。”

    晏泱沉声吩咐着。

    “奴才省得。”这个千户掌班姓杨,是掌印大太监黄公公的干儿子,他用最快的速度给晏泱找了一乘宫内使用的十六抬轿舆,左右各八名太监跪候在左右的轿杆下。

    三十二抬是皇帝御用的规格,十六抬是亲王的规格。

    晏太后的栖凰宫,距离朱雀门有点远,为了方便怀中女子早点就医,晏泱就命令太监们把轿舆抬到了最近的一座宫阙。

    “摄政王殿下,距离此处距离最近的,是清鸢阁,恐怕——”杨公公面露难色,偷偷抹了把汗,“不太合适,若是被太后娘娘知道了,怪罪下来,奴婢们脑袋不保。”

    晏泱虚望着前方,眸色黯了黯:“就去清鸢阁,本王会跟太后解释。”

    十五年了。

    那时候他才十二三岁,长公主还没失踪,他还经常来清鸢阁陪她玩儿,她四五岁小小的一只,总是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拿着冰糖酥,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角……

    思绪纷繁间,抬舆已抵达清鸢阁的门口。

    阁内一直有太监宫女打扫,维持着长公主失踪前的样子,晏太后隔两个月都会来一趟,坐着发呆半个时辰。

    清鸢阁的亭台楼榭屋檐,挂着一百零八盏吉祥灯笼。

    灯火通明的中央殿内,摆着一座铜壶滴漏,寂静中,大铜壶的滴漏声清晰可闻。记录着此间主人失踪的十五年漫长光阴。

    晏泱把慕听雪放在了长公主寝殿的金玉床榻上,替她去了鞋子,拉上温暖的被子。

    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帮她把在自己身上乱动时出的汗给揩了。

    “摄政王殿下,微臣来迟!”

    白院判和徐宪,师徒二人满脸忧急之色,向这个方向踉跄奔赴而来。

    徐御医和慕听雪本就是朋友,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诊脉,从随身携带的医囊褡裢中,取出了银针。

    白院判脸上的表情就比较复杂了,白胡须抖了抖:“怎么是她?”

    之前,晏太后感染了风寒,服用他开的麻黄汤,非但不见好反而病情加重。慕听雪来了之后,给晏太后吃了些奇奇怪怪的药,高烧立刻就退了,还说他开方子不懂君臣佐使、七情配伍,搞得他这个太医院首席院判特别没面子。

    晏泱的脸色一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让你治就治,哪儿那么多废话。”

    白院判吓得一个哆嗦,几乎条件反射地跪在了地上,双腿膝行着到了金玉床边,颤巍巍地探出二指,给慕听雪诊脉,认真地检查着她的病理表征。

    来回检查了三四遍,他小心斟酌着措辞,回禀道:“摄政王殿下,这位姑娘应是……应是中了酒毒,脖颈、关节处风团状红晕密布,她这种体质世所罕见,老朽行医几十年,她是第二例。”

    “第二例?那就是有解救之法了?”

    晏泱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白院判不是第一次治疗酒毒了,有经验:“可用葛藤、葛根汁、龙骨、刮生竹皮、枇杷叶入药,小火煎熬制,再加入三七……”

    他从药箱里取了药材,取了个紫砂药罐,熬药去了。

    不一会儿,偌大的寝殿内,就弥漫出了浓郁的药香。

    而徐宪也在给慕听雪银针刺穴,引酒毒出体外,作为辅助治疗。

    “这药喝个两三日,就能把她体内的酒毒祛除干净。”白院判端着熬好的汤药过来,似有所感地四下里望了望:“说起来,微臣第一次治疗酒中毒,也是在此处。”

    这一上了年纪,总是禁不住感叹命运的巧合之处。

    晏泱何等聪明人,立刻就回忆起了十五年前的事:“第一个酒中毒的,是长公主?”

    晏太后兄弟姐妹三个。

    晏泱的父亲晏公挺是老大,袭了武安公的爵,兼了镇北大都督,晏公挺去世得早,爵位和军权虎符传给了他;老二是晏太后,老三是尚书右仆射晏锡。

    晏泱这一脉主支是武职,叔叔晏锡那一支脉是文职,晏家一文一武,把持朝政,再加个垂帘听政的太后,三剑合璧堪称无敌。

    叔有个坏毛病,极爱喝酒,他自己喝酒算了,还特别喜欢带家里的小辈一起喝。十几岁的男孩儿带着喝醉了胡闹就罢了,甚至连五六岁的小侄女都不放过,重阳节那天,长公主谢清鸢,就被这个坑货叔叔哄着喂了一大口米酒,当时就醉晕了过去,呼吸不畅浑身烫红,二十几个御医过来抢救!

    当时把太后姑母气得,操起棍子,追着叔打!

    “没错,正是帝城长公主。”白院判心有余悸,“十五年前那次可真是太惊险了,长公主年纪太小,体内五脏尚未发育完全,酒毒症状比这位慕姑娘严重。太医院一共二十多个人,差点全给她陪葬。”

    慕听雪喝了御医熬的药,有了好转。

    原本急促的呼吸变得规律且绵长,风团一样的红晕逐渐变淡。

    她像个宿醉的酒鬼,喝了药就睡死过去了,安静且乖巧,不似之前在晏泱怀中时那般闹人,折腾得他差点狼性大发。

    晏泱在床侧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就像一条巨龙圈守着最重要的宝贝。

    徐宪是经常出入摄政王府的,负责摄政王小世子的身体健康,他很清楚慕听雪对于晏氏父子来说有多特殊,便拉着他那个没什么眼色的师父,离开了清鸢阁。

    晏泱伸出一只手,难得温柔,帮她把脸颊边上的一缕乱发拂到耳后,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五官,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小表妹谢清鸢那张极为可爱的娃娃脸。

    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极罕见的喝酒中毒体质……他知道清鸢被拐卖后凶多吉少,但如果清鸢顺利长大了,差不多也刚好是听雪这个年纪。

    等一等!

    竭湖大长公主今日在逼听雪喝酒之前,还询问了她的祖籍……

    “幽州,蘅芜山。”

    晏泱喃喃着,“大姐就嫁去了幽州崔家。”

    崔氏是五姓七望之一,晏泱的母亲也姓崔。大姐晏岚的夫君,是崔家这一代的当家人崔士宁,恒严伯兼幽州刺史。崔家虽然只有个伯的爵位,但垄断了全国的造船生意,而造船和大运河航运、东南水军都息息相关,崔氏五百多年的世家累计,历经两个朝代一直低调富贵着。

    这就是有实力世家的恐怖之处,但管你朝代更迭,他们永远屹立不倒。

    “如果没记错,拐卖长公主的人贩子就是死在了幽州,线索中断。大姐夫妻俩这些年,一直帮忙寻找长公主的下落,除了一个丫鬟的尸骨,其他一无所获。”

    *。*。*

    昭狱,乃是云煌国第一黑暗的监狱!

    狱深地底一丈,不见日光,极为阴冷。四面墙壁都是用黑曜石铸成,犯人就算不被提审到刑房受各种严刑拷打,关在湿冷的牢房里日子一长也会百病缠身。

    晏泱上一次来昭狱,是给欺负慕听雪母子的老鱼头施瓮刑。

    这次来,是找一个叫“寻玉”的罪人。

    昭狱的狱卒,恭敬地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穿过深邃的石道,不知道饶过多少个石道,转了多少次弯,终于把摄政王带到了迷宫一样的罪大恶极重犯关押区。

    死刑犯不可怕,对于这些罪人来说,速死反而是解脱。

    可怕的是那种,明明犯了重罪,却不肯交代的,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只能终生监禁受刑!

    “摄政王殿下,到了。”

    昭狱的狱卒,在一扇牢房门口停下。

    牢里没有灯,似黑洞一般,狱卒手里昏黄的灯笼光线,倾洒进去一些,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个极瘦弱的女子,浑身上下都是镣铐,这是专门针对重犯的“虎狼套”,四肢、脖子都上了铜锁,缀满锁链,脚下的锁链每次仅仅只能跨出半步,根本不可能逃跑!

    晏泱知道,此女应该就是在清鸢阁曾经贴身伺候长公主的宫女寻玉了。

    寻玉察觉到有人来。

    她原本是箕坐在潮湿发霉的稻草上,麻木痴呆盯着墙角啃噬的大灰老鼠,感应到光线,立刻转过头看过去。左半边脸受了烙刑,脖子上坑坑洼洼的血痂疤痕。

    “提到刑房去,本王要细细审她。”

    “是!”

    牢房的门开了,狱卒十分粗鲁地把寻玉给扯了起来。

    寻玉从头到脚披满了锁链锒铛作响,在虎狼套的束缚下,只能半步半步慢慢挪动。她终于看清了摄政王的面孔,认出了他的镇北大都督武将盔甲,原本麻木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嘶声尖叫着“冤枉”,“冤煞死奴婢了!”

    “安静点儿!”凶神恶煞的狱卒,嫌她吵,啪得给了一个大耳光。

    寻玉瘦骨嶙峋的脸,被扇得偏向一侧,唇角有血迹流出。她似不死心,依然固执地向着晏泱喊冤,一直从牢房门口喊到了刑房审讯室。

    晏泱坐在刑房高位处,脸色比昭狱还要阴沉:“你有何冤屈?”

    寻玉站在刑架前,抖如筛糠。

    晏泱:“回话!”

    寻玉的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奴婢看丢……丢了帝城长公主,但……但,奴没有参与拐卖,奴和人贩子没有任何关系,呜呜呜——”

    失职的罪她认了,她陪长公主去元宵灯会,随身伺候,一个不查把主子搞丢了。但是冤枉她是人贩子的同伙,她打死也不会认的!

    晏泱翻看着她过往的供词:“那谁是同伙?”

    寻玉颤声道:“奴婢不知……寻音和长公主,一起失踪的,她比我更可疑。”

    晏泱眉头紧锁:“寻音在幽州坠崖死了。”

    “不可能!”

    寻玉猛然看过来,满脸震惊,“她擅音律,又会轻功,怎么会坠崖摔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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