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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神魔战 第307、永瑆缔造妙曼景,懿泽迷途返正道

    曾听说读经文可以让人平心静气,懿泽于是学着愉妃的样子,闭门打坐读经,可读了几日,她还是不能静心。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懿泽读经不能走心,躺下也难入眠,在不知所以中,她又走出了荣王府。

    刚走上大街没多远,她一抬头,又看到了永瑆。永瑆正朝着她笑,她停住了脚步,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

    永瑆摇摇摆摆的走到跟前,笑容满面的看着她。

    懿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抿着头发,很不自在的问:“你上次误了早朝,没受罚吧?”

    “很惨啊!我被皇阿玛打了五十大板!”永瑆想要卖惨,却不慎笑了出来。

    懿泽自然不太相信,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啦!”永瑆诙谐的笑着,探头向懿泽耳边轻声说:“我本想试试你会不会心疼我,可见到你,我太开心,装都装不好,怎么办呢?”

    懿泽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闷闷的问:“为什么你总也知道我在哪?”

    永瑆笑道:“一个人如果想见一个人,办法总会有的!”

    懿泽低着头,不知还能说什么。

    永瑆又半玩笑半认真的问:“怎么?你是不是也想我想的睡不着?”

    懿泽抬头瞪了永瑆一眼,还是无话可说。

    永瑆忽然拉住懿泽的手,懿泽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也不辨方向,就在这茫茫黑夜中被他拉到了一个地方。

    懿泽抬头看,还是他们上次来过的那个诗社。

    永瑆开了门,点上灯,将屋内各处照亮。

    懿泽也走进门来,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些书画在柜中摆放、墙上悬挂着,各桌上都是些笔墨纸砚。

    懿泽问:“这诗社是你开的吗?”

    “对呀!上次带你来,本来想给你画上一幅画像,结果让他们给堵的,直接把手都给写酸了,又赶时间,什么都没弄成。我没办法,要躲人,就只能是半夜了!”永瑆说着,已经铺开笔墨,又搬来一个椅子,请懿泽坐下。

    懿泽坐了,问:“你确定要画我吗?”

    “要画的!我又不能时时看见你,看不到你的时候,让你的画像陪着我也好啊!”永瑆看着懿泽,就开始提笔作画。

    懿泽看着永瑆作画的样子,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刚搬到荣王府时,永琪为她画肖像的那个场面。懿泽痴痴的看着永瑆的脸、还有那画画的手,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永琪。

    永瑆不知懿泽已经出神,只见她一动不动,便笑道:“你不必拘泥于一个姿势,怎么舒服就怎么坐,你的样子,我早已刻在心里。”

    懿泽听到这句话,想到的也是永琪当年说的:“你只管怎么舒服怎么坐,你方才的姿势,我早已铭记于心。”

    懿泽问:“既然你都记得,又何必大半夜带我来这儿?你自己过来,也一样可以画的。”

    永瑆笑答:“心情不一样!作画人的心情好,做出的画才生动。”

    懿泽淡淡一笑。

    “我想要的,是一个生龙活虎的你,而不只是一张纸。”永瑆又画了一笔,这句话却说得颇有深意。

    懿泽听得很明白,听得出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作画毕,永瑆轻手轻脚的拿起,放在唇边吹了又吹。

    懿泽站起,走到画作旁,道:“你画的倒挺快。”

    永瑆笑道:“我专心,自然快。”

    懿泽问:“你要把这画带回家里,还是留在这里?”

    永瑆摇了摇头,笑道:“都不好,我带你再去一个地方!”

    说罢,永瑆从诗社的后院牵出一匹马,先扶懿泽上马,他也随即上马,坐在懿泽身后,快马加鞭一路向北,直到一个牌楼下停住。

    懿泽抬头看到楼上高悬着一个匾额,上面是“望春楼”三个大字,便问:“这个也是你的?”

    永瑆道:“这个不是,这是八哥和他最爱的那个小妾王氏相遇相识的地方,八哥出宫分府,攒的钱不够多,天天东奔西走的借钱,七拼八凑了两三个月,就为把这地方买下来!买了之后,他随时带他的小妾来怀旧,可就方便多了!我脸皮厚,就跟他要了一把钥匙,也沾个光!”

    懿泽记起许多年前,八阿哥永璇逃婚,身为侍卫统领的福灵安被授命去捉拿,琅玦担心不已,懿泽为此强迫瑛麟说出王若筠下落,据说福灵安最后就是在望春楼捉到了永璇和王氏。

    永瑆拿钥匙打开了望春楼的大门,带着懿泽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永瑆拿起门口一个灯笼,点亮了拿在手里,引着懿泽往里一直走。

    借着微弱的灯光,懿泽看出这里正中有一个高高的舞台,台后倚着楼,台子的另外三面都是座位,显然是看表演的地方。他们走过这台子,转过台后的楼梯,上了楼,右拐进入一间房。永瑆又在这间房中点了几盏灯,把整个屋子照的亮起来。

    懿泽看着这个精巧的小房间,尽是柜子架子,只有一张书桌和椅子。柜子上摆着许多书,架子上有时钟、玉器、瓷瓶,架子柜子中都夹着抽屉,不知道抽屉里放着什么。

    永瑆就将懿泽的画像挂在书桌的上方,笑道:“这间,是八哥给我留的屋子,不大,但还挺能放东西的。”

    懿泽只是笑笑。

    永瑆又挑着灯笼,带懿泽走回一楼台子后面,指着一排挂着的衣服道:“这些都是那些舞姬、戏子上台穿的,王氏嫁给八哥以前也是这里的舞姬。被八哥买下后,我们常来取乐子,我听说你也会跳舞,要不要试试?”

    “在这里跳舞?”懿泽对这个提议感到有些意外。

    “这有什么?玩玩而已嘛!”永瑆就挑出一件舞裙,递与懿泽道:“就这件吧,你穿上一定好看。”

    懿泽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

    “我到外面等你。”永瑆说着,就先行去了台前。

    这里懿泽换了装,走出来到台前,却不太敢抬头看永瑆。永瑆也不说话,从身上拿出一支长笛,缓缓的吹出悠扬曲调。

    懿泽会意,就迎合着笛声,绕着永瑆翩翩起舞。

    这一舞,就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初入宫闱时,皇后要她练舞、在圣驾前献舞的那一段往事。

    那天是皇后为永璟办的满月宴,懿泽蒙着面纱,在一群舞女的拥簇中上场。台下的永琪,一直盯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直到戏台突然塌陷,永琪飞奔过来,努力撑住塌下的木板,救了她和许多别的人。

    懿泽陷在回忆中不能自拔,渐渐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永瑆去了哪里,忽一下踩到了裙摆,险些跌倒,醒过神来,发现台子上只有自己一人。

    她环视四周,昏暗的光线让她难以找寻别的人影,正在迷茫中,只见上空有许多花瓣落下,从她的眼前划过,落在她的脚下。她抬头望去,只见永瑆正在二楼站着,一手抛洒花瓣,一手拿着花篮。

    懿泽沐浴在飞舞的粉嫩的花瓣中,痴望了不知多久。

    抛完最后一把花瓣,永瑆走下楼来,走到懿泽身边,也看着懿泽。四目相对许久,永瑆的脸慢慢的凑近懿泽,他的唇也距离懿泽唇边越来越近。

    懿泽突然推开了永瑆。

    永瑆尴尬的笑着,问:“怎么?你……是不是累了?”

    懿泽伸手捡起了一片地上的花瓣,摸了之后才意识到,花瓣是用布做的,不是真花。她又仔细看了看那个撒花瓣的人,看的很清楚,那人是永瑆,不是永琪。她的目光,渐渐由迷惘变得有些深沉。

    “这个季节没有桃花,这也只能是假的……”永瑆半笑不笑的解释着,那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僵硬。

    懿泽站直了身子,语气也严肃起来,道:“十一阿哥,如果这些天我曾给过你错觉,让你误会,那么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永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问:“为什么说是错觉?什么叫做误会?”

    懿泽答道:“我想,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和我心里应该一样明白,我们都僭越了。摆在我们之间的,不止是年龄的悬殊,还有叔嫂的名分。”

    “我不介意。”

    “我介意。”

    永瑆的脸上,失落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静静站着,苦笑着问:“就因为这些,所以,你决定以后要跟我保持距离了?”

    懿泽摇了摇头,答道:“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误导你。从永琪死后,我的人生变得很空洞,我承认,我很孤独,所以我的生活状态变得很被动,我无所事事,我甚至每天都弄不清楚我在哪、我在做什么。我很爱他,可是我却错过了所有对他表达感情的机会,我心里有太多的遗憾和愧疚,使我每日每夜都活在他留下的阴影中。也许是因为太后和舒妃按照永琪的模板培养过你,让我总能在你身上看到永琪的影子,也或许因为你们是兄弟,也都是能书擅画的大才子,相像是难免的。可不管因为什么,我不能对不起永琪,而且,把你幻想成另一个人,也是对你的不公平,我不能由着自己这样任性下去,请你也适可而止吧!”

    永瑆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懿泽的话,强调一般的问:“你的意思是,上次你愿意跟我谈天说地、还有今晚你肯跟着我去那里、来这里,都只是把我当成了五哥的替身?”

    懿泽诚恳的答道:“是的,我很抱歉。”

    永瑆的眼神开始凌乱,左瞟右顾,不知该把目光放在何处,他没有再看懿泽,一言不发,突然离开了望春楼。

    再次回到荣王府,懿泽终于能静下心来读经文了,她很庆幸,自己能及早的快刀斩乱麻,结束了对荒诞的妄想。整顿休息了几天后,她再次入宫,来毓庆宫看看绵亿是什么状态。

    她刚进毓庆宫,正遇着孟冬走出来。

    孟冬笑问:“这些天都忙什么呢?”

    懿泽道:“把愉妃娘娘给的经书都给读完了。”

    孟冬朝懿泽投以不屑的目光,撇着嘴说:“你呀你呀!我都不想说了!能迷途知返就好!”

    懿泽随意的笑笑,她料想孟冬这种消息灵通的人,对京城中王公贵族的家务事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跟永瑆一起出现在诗社那么显眼的地方呢?说不定连她与永瑆夜半相遇、同去望春楼的事都知道。

    “绵亿在屋里呢,你去吧!”孟冬笑着,没再说什么,就道别而去。

    懿泽走到了绵亿的房间外,从窗户内看到绵亿正在读书,不敢打搅,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玥鸢叫住一个小丫头问:“香勰,给阿哥煲的鸡汤好了没有?”

    香勰好像忽然想起什么,飞一般的跑进了毓庆宫内的小厨房。

    懿泽跟着香勰进去,闻到一股烧糊的味道,见香勰拿起锅盖,在那唉声叹气,笑问:“是给绵亿煮的鸡汤糊掉了吗?”

    “您是……索格格?”香勰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答道:“奴婢想着就离开一下下,结果一忙别的就给忘了。”

    懿泽道:“你去再拿一只鸡给我,我来做。”

    香勰又拿来一只鸡,然后站在一旁看着懿泽洗鸡、切葱、调料。

    懿泽笑道:“你要有事,去忙你的,不必一直在这儿看着,我不会煮糊的。”

    “那……那奴婢能不能求格格,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姜姑姑?”

    “姜姑姑很严厉吗?”

    香腮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怕怕的感觉。

    懿泽笑着摇了摇头,回忆着玥鸢在荣王府时服服帖帖的样子,她有些难以想象,笑道:“我不说,一会儿鸡汤好了,你来端过去,也不要跟他们说是我弄的,这样我们互相保密,就扯平了,你看可好?”

    “啊?”香勰没太明白,她一直以为只有做错了事情才怕被知道,原来还有做好事怕被知道的。

    鸡汤好了之后,香勰将罐子捧到托盘上,又小心翼翼的端起盘子,走进了绵亿的房间。此时,玥鸢已经不在这里,房中只有绵亿一人。

    懿泽悄悄的跟到了绵亿的窗外,看着绵亿的举动。只见香勰从罐子中盛了一碗汤,递与绵亿。

    绵亿笑问:“这么香,煮了很久吧?”

    香勰点了点头。

    绵亿拿起小勺子,吹着尝了一口,皱了皱眉,问:“是你煮的吗?”

    香勰没敢直接承认,低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绵亿摇了摇头,道:“这跟之前的味道不一样!你每次煮的味道,不都是那样的吗?怎么这次,就是不太一样呢?”

    香勰听说,也不太好撒谎,笑道:“阿哥的舌头也太尖了,这都能让你尝出来!”

    绵亿笑道:“让我猜中了吧!肯定不是你煮的!”

    香勰随口胡诌道:“是……是一个新来的厨子!”

    “咱们毓庆宫的小厨房,向来不都是自己弄的吗?什么时候也有厨子了?”绵亿很是好奇。

    香勰支支吾吾的,半天答不上来,无奈的说:“哎呀,你觉得好喝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呀!”

    绵亿轻笑道:“不问就不问,看你慌的,姜姑姑早出去了。”

    懿泽在窗外听到这句,越发感到有趣。

    不一会儿,永璘突然跑了进去,指着绵亿道:“你个不孝的大侄子,有好东西也不跟你叔叔分点!我大老远都闻见香味了!快让我吃一口!”

    说着,永璘就往绵亿的碗边凑。

    绵亿往外推着永璘的额头,道:“要吃你再去拿碗和勺子,这个我都用了!”

    永璘笑道:“没事儿!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绵亿又推了永璘的脑袋。

    懿泽听到这两句,忍不住笑了。

    香勰又拿来了碗,给永璘盛了。永璘喝了几口,赞道:“这个味道好极了,谁煮的?”

    绵亿道:“咱们这儿新来的厨子。”

    永璘笑道:“不是只有御膳房才有厨子吗?你蒙谁呢?”

    绵亿也更加好奇,又问香勰:“到底谁煮的?”

    “这……我答应了人家不能说的!”香勰低着头,双手揉着帕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绵亿看着香勰,感到一阵迷茫。

    永璘吃着,突然拍桌子喊道:“我知道了!”

    绵亿不解的问:“你知道什么了?”

    “对你好还怕你知道的人,肯定是你娘啊!”说罢,永璘大笑起来。

    懿泽听到,吃了一惊,赶紧往外走。

    绵亿愣了一下,立刻走出房间,看到了懿泽疾步的背影,忙跑过去拦住,这才看到懿泽的正面,惊愕的问:“真的是你?”

    懿泽站着,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永璘和香勰都跟了出来,香勰走过来对懿泽行了个礼,道:“格格,我……我真的没有说。”

    懿泽不做声。

    绵亿吩咐香勰道:“把剩下的都拿走,我不喝了。”

    “你不喝我喝!我拿我屋里去!”永璘从绵亿房中端出了鸡汤,回到自己房中,还一边感叹着:“不知好歹!简直是暴殄天物!”

    绵亿又对香勰说:“以后不准外人碰我的东西,你要再敢自作主张,我就叫姜姑姑罚你!”

    香勰噘着嘴,不敢吭声,绵亿就转身往回走。

    懿泽看着绵亿的背影,不服气的问:“我做的东西就那么配不上你尊贵的嘴吗?”

    “不是配不上,是划清界限。”绵亿没有回头,没有驻足,说话之间,已经走回房中,关上了门窗。

    懿泽望着紧闭的门窗,又带着失落和无奈离开了毓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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