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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神魔战 第304、孟冬串宫斥警戒,懿泽备礼重华宫

    走出永和宫,懿泽低声问:“怎么样?”

    孟冬也低声的答道:“容貌分毫不差,连脑后的伤疤都在同一个位置。”

    懿泽回忆起来,当年她带孟冬去冷宫看青岚时,她曾经要求孟冬给傻宫女海岩把脉,因此孟冬才发现了海岩后脑勺上有受过重击的痕迹,推测可能是导致傻掉的原因。

    孟冬又说:“如果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那么现在,我们才刚离开永和宫,如果立刻去永寿宫看青岚,一定无论如何都在那里找不到傻宫女海岩。”

    懿泽点点头,两人于是立刻飞奔到永寿宫,求见诚嫔。

    不久,青岚走出,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为首的是若雨。青岚看到懿泽,有些激动,上前握住了懿泽的手,笑问:“懿泽?真的是你?我听说你已经回来了,惦记着想见你,又怕你不愿意见我。”

    懿泽微微一笑,问候道:“岚姐姐,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青岚点头笑笑。

    懿泽又问:“我听说你离开冷宫时,把那个叫做海岩的疯癫宫女也带了出来,我一直记得她挺可怜的,今日既然来了,我也见见她吧?”

    “她?”青岚迟疑了一下,笑道:“她时常犯病,吃了安神药,睡了,还是改日再见吧!”

    孟冬听了,淡淡一笑,果然又是睡了。

    懿泽亲近着青岚,只管继续要求道:“好姐姐,我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就让我见一见吧!她左右也是个疯子,我是见醒着的人,还是睡着的人,也没多大区别。我就想看看她如今是什么模样。”

    青岚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拒绝。

    孟冬笑问:“诚嫔娘娘,该不会是那宫女傻不拉几的犯了错?让您给撵出去了,不好意思告诉我们吧?”

    “怎么会?”青岚尴尬的站着,笑得那么勉强。

    孟冬似笑非笑,就顺着往下问:“那……她到底是在您这儿还是不在您这儿?”

    青岚捏着一把冷汗,不自觉的摸了一下头。

    宫女若雨马上走了过来,问:“娘娘,您是不是又头疼了?”

    青岚没有否认,就背过身去,没再看懿泽和孟冬。

    若雨向孟冬和懿泽道:“我们娘娘旧病复发,得赶紧吃药休息才行,二位就请回吧!”

    说罢,若雨就扶着青岚回了里间居室。

    走出永寿宫,懿泽道:“我记得这个叫做若雨的宫女,就是当年在皇上面前诬陷我谋害嘉贵妃的那个,她应该年纪不小了吧?早该放出宫了才对。”

    “二十五岁之后继续留宫的宫女也很多,这也不稀奇。”孟冬静静往前走着,向懿泽道:“其实仔细想想,以青岚对你的感情,当年不该诬陷你那么致命的罪名。她身边这个叫若雨的宫女,很可能是一个被指派来监视甚至要挟她的人。我印象中,自从青岚被册封,除了侍寝,若雨都是形影不离的,而且几乎每次都很能替青岚做主,青岚似乎不敢反对。”

    懿泽点点头,道:“现在看来,傻宫女海岩和愉妃娘娘,应该就是同一个人。可是,愉妃是一个在后宫已然与世无争的人,还有什么必要装疯卖傻呢?”

    孟冬笑道:“我以医者的角度告诉你,傻宫女海岩不太可能是装疯卖傻,她受伤到那个程度,能活着都是一个奇迹,我觉得,我们在冷宫看到她那个样子,就是她本来应该的样子。不正常的是在永和宫打坐悟道的那个愉妃!如其说是愉妃装疯卖傻成一个冷宫的疯癫宫女,我倒更相信是一个疯癫之人伪装成了正常的愉妃。”

    懿泽没有听懂,不解的问:“你这道理说不通啊!只听说过正常人能装疯,一个脑袋被打坏了的疯子怎么可能伪装成正常人呢?”

    孟冬噗嗤笑了,反问道:“我们今天来试探愉妃的目的是在追查什么?不是你说的吗?胡嫱背后的指使者,她本来就不是凡人吗?一个有法力的神仙或者魔鬼,怎么不能把一个脑袋被打坏的疯子伪装成正常人?”

    懿泽恍如感到一个晴天霹雳,停住脚步问:“你的意思是说,愉妃本人已经疯掉了,是另一个有法力的、不是凡人的控制了愉妃,或者也可以叫做附体冒充愉妃,以正常人的模样住在永和宫里?”

    孟冬点了点头。

    懿泽记起,在永琪带她第一次去见愉妃的那天,跟她说过,在永琪尚未成年时,愉妃曾得过一场大病,被一个从雾灵山请回来的神僧治好了,但从此必须一心向佛才能于性命无碍。现在想来,完全有可能是当时重病的愉妃并没有真的康复,而是从那以后就被所谓的“神僧”控制或附体了。

    孟冬又说:“我想,如果胡嫱没有守口如瓶,而是向天下宣告是愉妃指使她谋害永琪,你觉得会有几个人相信?皇上不会信,连你当时都未必会信!愉妃要是再反咬胡嫱一口,那么胡嫱会有什么结局?满门抄斩?诛灭九族?胡嫱也许已经不怕死了,但她的父亲会不会被她连累呢?她的父亲,应该也还有其他亲眷吧?”

    懿泽顺着孟冬的话往下猜测道:“所以,胡嫱宁死不说,是因为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她害怕她的家人遭殃,干脆就带着这个秘密一死了之?”

    孟冬道:“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如果胡嫱不是为了家人安危而保密,那么事情只会更复杂!”

    懿泽越想,越觉得不安,她恨不能立刻知道永琪被害的真相,她拉住孟冬的胳膊,目光迫切的说:“不行!我必须要调查清楚愉妃的真正身份,还有青岚……你赶快帮我想想办法!”

    孟冬笑着,安抚懿泽道:“你不要太焦虑,办法总会有的,但是现在调查她们的时机还没有成熟!”

    懿泽追问道:“那怎么样算时机成熟?”

    孟冬努嘴往前方示意,懿泽抬头,看到绵亿和永璘从前方走来,两人手中都拿着几本书,想必是刚下学,要回毓庆宫,经过此处。

    绵亿也看到了懿泽,就立刻往一旁改道。

    永璘拉住绵亿,问:“干嘛走那边?这条路回去最近啊!”

    孟冬忙拉住懿泽的手,迎了上去,笑盈盈的问:“两位阿哥,这是刚下学吗?”

    “四嫂、五嫂!”永璘先见了礼,又笑着说:“都下学了,绵亿一直在那儿跟师傅问这问那,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好不容易问完了,现在还非要绕远路回去,这不纯粹耽误我回去练长矛嘛?”

    绵亿冷冷的说:“你可以不必等我,我也没叫你等。”

    永璘气愤的问:“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天天等你,合着我是一直是在热脸贴冷屁股啊?”

    绵亿没有作答,仍旧板着一张脸。

    孟冬笑问:“绵亿是不是心情不好?有什么心事,要不跟我们讲讲?”

    “四婶客气了,但我有个毛病,有陌生人在眼前,多讲一句话都觉得别扭,所以还是不说了。我还忙着,告辞了!”绵亿说罢,就从孟冬和懿泽身旁擦身而过,也没有改道,径直往前走了。

    显然,绵亿口中的“陌生人”,自然就是懿泽了。

    “四嫂五嫂,那我也先回去了!”永璘笑着行了个拱手礼,忙又去追绵亿。

    孟冬看着绵亿远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懿泽仍惦记着她们方才的话题,又问:“你刚才说的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

    孟冬一脸无奈,她看到懿泽不说为绵亿的冷淡忧愁,只上心与永琪命案有关的事,实在是不能认可,没好气的答道:“一个人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当然要先考虑自己的后路,在失败的时候还能全身而退!这里是人间,是皇宫!愉妃和诚嫔都是宫中举足轻重的妃嫔,你要调查她们,也得先掂量一下你自己几斤几两重吧?你早就没有分量了!你唯一的筹码只有绵亿!绵亿是皇上最疼的孙子,只有让绵亿在乎你,你出事时才能得到皇上的庇佑!而不是像现在,皇上只是勉强接纳了你的存在,随便你犯个小错,就可能被驱逐被治罪!所以,等绵亿什么时候认可了你们之间的母子情分,才算时机成熟,明白吗?”

    懿泽望着绵亿远去的方向,淡淡一笑,心中默默想着,看现在这个状态,要让绵亿认可她,谈何容易?这样等待,她几时才能追查出幕后黑手?

    “你不要觉得让他认可你很难,你根本就没有努力过!如果你能精心准备一些有意义的礼物给他,强塞给他,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接受?如果你只管亲近他,就算他走掉,你也追上去表达你对他的感情,你怎么就确定他一定不理会你?”孟冬冷冷的笑着,气愤的斥责道:“如果你每次见到他都是这样一言不发,看到他离开却依然在想别的事,你就等着跟他当一辈子的‘陌生人’吧!”

    懿泽默默的站着,不做任何表态。

    孟冬更加恼火,责问中也更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你很骄傲是吧?你现在没有正经的名分、没有丈夫的维护,连儿子都不认你了,你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资本可骄傲?跟自己的儿子低头很丢人吗?你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是你对不起他在先,怎么就不能向他认错?”

    懿泽无话可说,只是静静的站着。

    “你觉得你满心惦记着永琪,自责、沮丧、颓废、追查死因,永琪就会很感动很感激吗?你连你们共同的孩子都不去照顾,他凭什么相信你对他仍然是一片痴心啊?”

    懿泽低着头,她不是不认可孟冬的想法,只是不想说话。

    “你这种动不动就装聋作哑的人,我真是……”孟冬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想说了!我要回家看绵惠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懿泽抬起头,看着孟冬唉声叹气的离开了。沉默良久,懿泽也孤独的回到了荣王府。

    懿泽觉得,她是应该给绵亿送点什么有意义的礼物,于是在芜蔓居翻箱倒柜的找,找出许多小孩子的衣服、玩物,都是绵脩小时候的。她恍然想起,她这里并没有绵亿的东西,因为她从来没有照顾过绵亿一天。

    金钿看到懿泽找出了一大堆小孩子的东西,跑进来笑问:“小姐,你是想找东西送给绵亿当生日礼物吗?”

    生日礼物?懿泽心中默叹,这些年,她的日子都是不记年月的,哪里还知道哪天是绵亿的生日,不过,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由头。

    金钿笑道:“小姐想找绵亿小时候的东西吗?那恐怕得去望雀楼找!不过……玞婳小姐现在望雀楼住,去找东西也不太方便。”

    懿泽道:“你忙你的去吧,我一个人想想就好。”

    金钿只好出来了。

    懿泽独坐房中,在脑海中描绘着下次见到绵亿时可能的情形、盘算着她到时候的表达方式,于是模拟起来。她拿起一件小小的衣服,微笑着说:“绵亿,这是你还没出生时,我亲手给你做的,可惜没能给你,那是因为……”

    懿泽摇了摇头,心想,亲母子之间不该撒谎,那衣服分明是给绵脩的,哪能谎称是给绵亿的呢?况且他如今这么大了,也用不着这么小的衣服了,送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慢慢站起,走到窗前,又假装面对绵亿,笑道:“绵亿,我知道你心里怪我,但其实,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惦记着你,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做好母亲的机会。”

    说罢,懿泽又摇了摇头,默叹着,这感情太假了。

    片刻,懿泽又走到床边,握住帷帐,假装握住绵亿的手,做出慈母应有的模样,道:“绵亿,今天无论你愿不愿意认我,都改变不了我是你亲生母亲的现实,我们应该给彼此一次认识对方的机会,也许,我们都能收获幸福!”

    说完这句,懿泽无奈的坐下,拳手抵着额头自问:亲母子还需要相互“认识”吗?这样说也太别扭了。

    到底该怎么开口?懿泽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懿泽赶制出了一件衣服,是她凭感觉约摸着绵亿现在的身材做的,也未必合身。但是她想,绵亿也未必穿,这不过是为了她去见绵亿时有一个说辞罢了。

    懿泽将衣服装在一个礼盒中,刚走出芜蔓居,看到了瑛麟。

    瑛麟扶着一个丫鬟的手,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问:“宫里办中秋家宴,赴宴的都是皇上嫡亲的皇子皇孙,也有你的请帖,你去不去?”

    懿泽笑问:“你不是被禁足了吗?还能去宫里赴宴?”

    “我不去,我让人给你和玞婳备了车。”瑛麟说着,随手把请帖扔给了懿泽,又道:“车在大门外面,我已经让人去叫玞婳了。”

    “谢了。”懿泽拿着请帖,走出荣王府,果然看到一辆马车在外面,驾车的依然是卓贵。

    卓贵比当年也成熟多了,但还是满面笑容,见到懿泽,如往昔一般行礼。

    懿泽上了车,见玞婳和一个小丫鬟在一侧坐着。她就坐了另一侧,也不看对面的玞婳。无话可说的她们,同坐一车,多少有些尴尬。

    所幸荣王府距离皇宫并不远,他们在重华宫门外停了车,玞婳先探头出来,一眼看到了绵亿和永璘,高声喊道:“绵亿!”

    懿泽在车内听到,不禁也抬头观望,只见绵亿飞快跑过来,扶着玞婳下了车,笑问着:“姐姐今天来这么早?”

    “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呢!”玞婳说着,拉着绵亿一起往前走。永璘也凑上去,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重华宫。

    懿泽呆呆的看着,慢慢走下车来,她想,绵亿不可能不知道她在车里,但还是像对待空气一般。

    卓贵劝道:“格格不要往心里去,其实,绵亿阿哥打小就渴望有亲娘在身边。您不知道,庆贵妃派人来接他进宫的那天,他一直哭着说要等自己的亲娘回来,别扭了半天都不肯走,当时看的我和金钿都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现在您回来了,我猜他打心眼里是高兴的,就是跟您怄气而已,您好好说两句,亲母子之间哪里还有隔夜仇?”

    懿泽点点头,问:“庆贵妃接他那年,他多大?”

    卓贵挠着头想了想,答道:“好像……可能……大概四五岁吧!”

    懿泽默默推算着,四五岁的孩子已经完全有了记事能力,玞婳比绵亿还大一些,应该记得更清楚。既然姐弟两个小时候在一起成长过,感情应当不错,且那是一段没爹没娘的岁月,玞婳和绵亿更可能有一种相依为命的信赖,自然比寻常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更深一层。

    听了卓贵的话,懿泽更决心要好好与绵亿和解,她也走进了重华宫,四处寻找绵亿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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