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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第三十章:朱砂 打胎奇药

    一针下去。

    没一会就听到产房里,二娘一声刺耳的尖叫,人又醒了过来。

    “扶住!扶住!”大夫连忙后退两步惊喊道。这一针下去产妇一定痛苦不堪要挣扎,他今年六十多了,大孙子才三个多月,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被伤到了,以后估计连孙子都抱不动了。

    云岫跟李婶两个连忙使劲儿将二娘按到了床上,让她不得动弹,免得伤到了自己。

    没多久的功夫,二娘痛苦的挣扎着,喊得嗓子都岔了音,一个已经成型的女婴滑落,全身紫青,早已在娘肚子里憋死了。

    二娘也再度昏死过去了,只剩那一声嘶吼回荡在黑夜的寂静中。

    “大夫,产妇没事吧。”云岫紧张的问道。

    大夫见产妇没有挣扎的力道,没危险了,侧着身子上前看了看,这才舒了一口气“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累了。缓过来劲儿了,就会自己醒的。”

    万幸,产妇还在。

    在这种乡下地方做妇科大夫的,老大夫这一辈子见惯了生离死别,乡下妇女们就算是怀了身孕,下地干活洗衣做饭也都得样样不差,虽说适当锻炼有益生产,但是操劳过度滑胎的几率也更大。

    十个孩子里面,到了找大夫的时候,能活下来的只有十有二三,那些平平安安的,家里只用请个产婆就好了。

    现况就是如此,他也无能为力,只要产妇还活着,情况就不算太坏。

    他们有同行就说了,只要地还在,难道还怕不不长庄稼的么?

    大人活着,好歹保下了一个,主家也不好意思不给钱了,他一生从医,早已过了为国为民救死扶伤的童真年纪了,有儿有孙的,只盼着这一手医术能够多赚些钱财,给孙儿一个好条件。

    云岫一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放了下来。

    二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云岫从腰里摸出了一两银子,塞到大夫手里。这钱还是之前给她爹办白事的时候,顾六给她的,多余的她拿去还给顾六,他却提点说过几天可能就要用上了,他倒是个神算子,样样都算的准准的。

    大夫接过钱来,拿在手里颠了颠,还真不少,这家虽然看上去家里穷,小姑娘倒是个会来事的人。

    又看了一眼那没活下来的婴儿,几次想张口,看了看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咽了口水,也没说出来。

    云大妮跟云二妮进屋一看,二娘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动静,一个没活下来的女婴在床上,屋子里满是血腥味混着汗气,说不出来的令人窒息。

    两个人不禁在心里暗自叫苦,这下可好了,老五是个姑娘不说,连二娘也没了。

    云大妮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云二妮浑身抖得牙都发颤,指着床上的二娘跟孩子问道:“这……这两个……都死了?”

    云岫拍掉她的手,“呸呸呸,不吉利,二娘还活着呢。”

    云二妮听了这话,才喘过一口大气来,她虽然希望爹能留个根,但是到底也是跟在二娘身边这么久的日子了,相处这么些年,也是有了感情的。

    产房让二妮收拾,李婶忙完就跟着她男人回家去了,云家才办了丧事,这次又没了个孩子,他们一家子的悲伤,只能自己人在的时候抱头痛哭了。

    云岫将大夫送出们,外面药铺赶车的马夫等很久了。在门口上车的时候,再三感谢人家,她听过人家说孩子生不下的危险,要不是大夫医术会针灸之术,她二娘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大夫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经历过无数次保大留小,一家子哭哭啼啼的感谢他的,也见过小的没了大的还活着,生产完就被婆家拿着扫帚打的,也有那种大小都保住了,却不愿意拿钱出来的。

    但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孩子没保住,态度依旧能这么好的人家,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

    大夫把药箱放到马车上,然后将云岫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同她说道:“姑娘,老夫看你是个实在人,有句话想提醒你一下。”

    “嗯?”云岫以为二娘的身子有什么问题,老大夫有医嘱要交代,顿时有些紧张。

    “老夫行医几十年有余,出诊的产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们家产妇这种还没开始发作就疼的死去活来的,发作以后却没了动静的,可不是活胎的征兆。”

    云岫的心,咯噔一下就提了上来。

    “加上死胎生出来以后,身上这种黑紫色也不同于在娘肚子被憋死的青紫色。产妇应该是吃了什么有毒之物,孩子在肚子里死了要出来才会这样的。”

    大夫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也不是仵作,只是说一下我的经验之谈,姑娘要是有什么顾虑,还是要去私下里找个仵作来,只要一验尸,事情真相马上就水落石出了。”

    云岫颔首,送大夫离去以后,站在门口吹风,刚才大夫的一席话,让她心里乱糟糟的。

    “三姐,你怎么不进屋呢?”二妮进厨房把灶上的火灭了,四妮这才出来。到井边洗了手的时候,看到她三姐在大门外面站着吹冷风,就出来问问。

    “没事,三姐刚才被热水熏得头晕,吹吹冷风醒醒脑子。”云岫跟着四妮回到院子里,把大门的门栓插.好。

    “三姐,二娘刚才为什么哭的那么厉害啊。”二娘突然叫的撕心裂肺的,四妮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二娘一向都是拿棍子打人的,就连姑姑那么凶的人,见到二娘都怯怯的不敢乱说话,头一次听到二娘哭,不用亲眼看到,光听声音她到现在心里还是怕怕的。

    “因为二娘生孩子了。”云岫摸了摸她的头,解释道。

    “那二娘的孩子呢?”二娘生了孩子,为什么她没有看到?

    “二娘的孩子变成了萤火虫,二娘没抓住,就跑了。”云岫想了个四妮能够理解的方式给她继续解释。

    “三姐,二娘哭的那么厉害是因为没抓住萤火虫么?”

    “嗯,是的啊。”二娘没有抓住萤火虫,万幸,她们抓住了二娘。

    “哦。”四妮摸了摸口袋,“哎呀,我把这个忘了。”噔噔噔就要往厨房跑。

    “干嘛呢四妮。”云岫喊住她,问道。

    “我去灶上有事。”四妮说了一句,又迈着小胳膊小腿的往厨房跑。

    厨房没点灯,怕四妮一个人害怕,云岫也跟了过去。

    “三姐,你能帮我打个火折子么?”厨房里面黑咕隆咚的,四妮看不清方向。

    云岫摸到窗台上的火折子,打开给四妮照了个亮。

    就着微弱的光,四妮将口袋里摸出的纸包丢进了灶下的灰堆里。

    “这是什么啊,四妮?”不知道小丫头搞的什么鬼,云岫问道。

    “二娘交代让我偷偷丢到灶里面的。”四妮乖巧的说道。二娘给她的时候叮嘱过,不能给大姐二姐知道了,二娘没说三姐不能说,那就是可以告诉三姐的了。

    吹了火折子,云岫便带着四妮出去了。

    入夜,家里姐妹们都睡了,云岫鸡没叫就摸到厨房,去找昨天晚上四妮丢到里面的东西。

    万幸四妮力气小,没丢进灶里面去,就埋在了灶口草木灰溢出来的这个地方,云岫伸手没两下,就从灰堆里扒出了。

    云岫拿着跑到了外面的大路上,才敢打开火折子看个清楚。

    小小的一个纸包,用油纸包的四四方方的,许是拿她的人很有心事,折痕处用指甲刮出了很清晰的印子。里面摸起来是粉末状的,云岫怕打开风一吹,撒了。也没干打开悄悄里面是啥。

    云岫原本是想让村长给帮忙瞧瞧这是什么,但是又想起昨天那个大夫说的话,村里人多嘴杂的,不太方便。

    又想着去镇上找个大夫给帮忙看看,但镇上的大夫要银子。

    何必花这冤枉钱呢,云岫一拍大腿,顾六见多识广啊。

    ……

    鸡还没叫,顾六就被云岫从床上给拖了起来。

    “你不是总说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干嘛这么早跑到我屋子里?”顾六昨晚跟蚊子打了一夜的架,实在挺不住了才睡着的,这会子困到眼睛都睁不开。

    “我还是个孩子。”云岫将顾六拉起来,坐在桌子上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喝两口清醒一下。然后从腰里把那个小纸包摸出来,放到了顾六面前。

    顾六从眼睛缝里眯了一眼,问:“这是啥?”

    “这句话是我想问您的,爷您见多识广,给看看这里面包的是啥?”云岫焦急的将纸包往他手底下推了推。

    顾六看了看桌上这包东西,看了看云岫的手,目光又转移到自己手上的杯子,瞬间人就清醒了一半“你不会摸了这个又给我倒的水吧?”

    看这丫头一脸焦急的样子,里面万一是毒药,这丫头是想毒死他么?

    云岫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打开呢。”

    顾六还是有些不放心,将水杯放下不敢再喝,伸手拿起那个油纸包,小心的拆开。

    看着里面包的郑重其事的包着的一小撮朱砂,顾六心道:这丫头有病吧!

    “爷,这是什么?”顾六一脸严肃,又不说话,云岫心跳的砰砰的。

    嫌弃的将小纸包丢在桌子上,顾六到门口的红木脸盆架子旁洗了洗手。

    “画画的朱砂。你拿着大早上来叽叽喳喳的把我拖起来,是为了让爷带你画两笔?”

    “爷,这朱砂除了画画还有什么用途?”二娘专门交代了让丢掉家中的灶里,这玩意就绝对不可能是用来画画这么简单的。

    “有治疗心悸失眠、疮疡肿痛的功效,若是口舌生疮、嗓子不舒服,大夫也会开,对心神不宁作用也挺大的。”顾六接过云岫给他撘出来的手巾板,擦干净了手说道。

    放下毛巾,又嘱咐道:“你拿这玩意离你二娘远一些,这玩意打胎比红花还厉害呢。话说她不是昨天生孩子了么,你这是又多了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云岫看了看桌上朱砂,又想起昨天产房落下的那个一生下来就没了姓名的女婴。云岫背后一阵发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云岫抱了抱肩膀,大夏天的,她冷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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