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舞剑悼亡妻
夜色高悬，明月当空，偌大的姜山上，一片寂静。
古楼后的一座小木屋里，姜黎已经换下了他的破旧麻衣，穿身上了一袭黑色长袍，他手里端着一坛陈酒，背负双手，目光复杂的站在一幅画前。
画上的女人一袭红袍，面靥如花，秀发高盘，嘴唇涂满了红艳的胭脂。她的秀发很长，一直连绵到腰。
“彤儿，你过得还好吗？”
“时间过的可真快，已经七百四十一年了。”
姜黎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画上女人的脸庞，他那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尽的宠爱与怜惜。
“你看到了吗，当年你一直悉心照顾的那颗枯树，它现在重获新生了，枝叶葱茏，好不茂盛啊！”
说到这里，姜黎微微一笑，席地坐下。
“彤儿，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我要随那使枯树重生之人，入世一趟，去揭开这困惑我两千多年的谜团。”
“你在黄泉路上，等了我七百余年，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待我了却此事，便会去陪你了。”
姜黎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将酒放到了屋内中央的一张木桌上。
随后再次，走回画前，轻轻扶了扶，他脖颈间所带的月牙状吊坠。
他心念一动，从那墨黑的吊坠中，取出了一柄苍青长剑。
“昔年，吾与你弹琴舞剑，好不快活，如今琴音不再，吾也多年，未再持剑，今日将要离别，便让吾为你再舞一次。”
说话间，姜黎便提上了酒，身形一闪，出了古楼，来到了梅林间。
透过这朦胧月光，姜黎看着这艳丽不妖，苍古清秀的梅花，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自己妻子的容颜。
她依旧如画上那般一袭红袍，秀发高盘，一转身，笑颜如画。
姜黎微微一笑，缓缓抬起手中长剑。
夜晚的山风，吹落了不少花瓣。
姜黎随着这漫天飘落的花瓣，挽了一个剑花。
许久未试的生疏，使得他的身形看上去有几分僵硬。
回身、跃起、挑剑，昔日的一招一式缓缓揭露，舞式衔接中也顺了些，苍青的剑身随臂舞动。
“宣和六年，初相遇，西湖畔，百花楼，卿处风尘，一曲红妆，乱吾心弦。”
姜黎衣袂飘飘，足不沾尘，轻若游云，没有丝毫先前的病态。
“宣和七年，适逢国难，再相遇，一夜酒中畅谈，心中喜悦，却因满身谜团，不敢言。”
“建炎二年，卿随吾入姜山，爱意如泉，花前月下，相拥而眠，好不快哉！”
“建炎三年，卿言此生酷爱梅，吾便种下这十里梅树，于林间喝酒吹风，逍遥自得。”
风，随着姜黎的剑影，吹的猛烈了起来，点点梅红，飘落的愈来愈多。
而姜黎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喜眉笑眼，眉宇之间流露出了一抹悲痛。
他随着山风加快了步伐，剑气破风，身形随着这漫天花瓣，游走于梅林之中。
“祥兴二年，宋亡，佳人逝，吾愿随卿而去，奈何当年之约，独活于世，唯有丹青一副，画卿容颜，宛若仍伴我身边。”
言罢，姜黎一剑随风而出，剑气宛若有灵，游走在天地之间。
满林的梅树，也在这一瞬间，摇曳起来，似是明白了姜黎的苦楚，以此来安抚他内心的悲怆。
舞剑完毕，姜黎停下身子，收回了长剑，轻咳几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花瓣，放至鼻前轻轻一嗅。
顿时一股芬芳馥郁，沁人心脾的花香便传来，是他心神一阵说不出的舒坦。
姜黎看着这片花瓣，只若看着他的妻子，轻轻一笑说道：“等我回来。”
……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姜黎早已收拾好了行装，身上也再度穿回了那件灰色麻衣，他缓缓来到了这棵新生的巨树前，看着树下睡的迷迷糊糊的温妤，不由得叹了口气。
然后他轻轻的晃了晃她的身子。
“丫头醒醒，天亮了。”
温妤睡的很香，这是她到燕京之后，睡的最好的一晚，她只觉得在这巨树之下，自己无比的安心。只是一个低沉又有些不悦的声音打搅了她的清梦。
“再不醒来，我就把你提着带出去了。”
温妤慵懒的揉了揉睡眼，而当他的察觉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之时，一股猛烈的惧意，油然而生。
“啊。”温妤尖叫一声，然后赶忙双膝跪地，低下头，颤抖着身子说道：“先生，对，对不起，我马上走，我马上，求求你不要杀我。”
姜黎听见温妤的话，有些好笑，故意冷着脸，打趣道：“我便这般可怕？”
面对姜黎的问题，温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手心里浮现不少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的。”
姜黎一笑，摇了摇头，不再打趣，将她的身子扶起，淡淡道：“走吧，我送你下山。”
“啊？”
温妤被姜黎扶起，因为极度的紧张，双腿肌肉紧绷，有些站不稳，而听到姜黎的话之后，整个人更是一愣一愣的。
姜黎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巨树，对着温妤柔声说道：“昨日你能使这枯树重生，便说明你与我有缘，往后我会跟你一段时间。”
“啊？”温妤听见姜黎的话，惊讶的连眼珠都要掉出来了，赶忙挥了挥手说不用了。
让这样一个杀人，连眼睛都不眨的人跟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岂不是天天都要提心吊胆。
只是温妤的拒绝有用吗？
自然是无用的。
姜黎声音冷冽，有些不悦：“我如何行事，岂要你多言？”
姜黎的一声爆喝，使得刚刚站起的温妤双腿一软，再次跪倒在了地上。
只见她眼眶通红，又快要淌下泪来。
姜黎直觉满脸黑线，感觉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若是往后只要他语气颇重，她便如这般便掉眼泪，自己该如何与他相处。
姜黎再次一叹，弯下腰，从裤袋里，取出一块手帕，递给了温妤，略带歉意地说道：“是我语气重了，还望你多多包涵，我必须要与你生活一段时间，这关系到我身上的秘密，对我来说很重要。”
秘密？
温妤虽然不明所以，但能够感觉到姜黎话中的真诚，接过手帕，抹去了泪珠，看着姜黎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的问道：“那，那你会杀我吗？”
“噗嗤”一声，姜黎听到温妤的话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他对这温妤摇了摇头，看到温妤，眼神中的疑惑。姜黎伸起四颗手指，高举头顶，郑重地说道：“我可以对天起誓，绝不杀你。”
听到姜黎的话，温妤那颗悬起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拍了拍胸脯，吐出一口浊气来。
姜黎见女人安心便和煦一笑，继续道：“既如此，那我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黎，黎明的黎。”
温妤被他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惊的一愣一愣的，但很快，变回过神来，也是一笑说道：“我叫温妤，婕妤的妤。”
姜黎点了点头，招呼着温妤下山。
只见姜黎来至巨树的后面，轻轻抚了抚脖颈上的吊坠，嘴里念诵着一道法咒。
而就在这瞬间，温妤只觉得在棵树发生了巨大的震动，仿佛连这片空间，都在开始扭曲。
温妤只觉得眼前一阵紫光袭来，很是强烈，使她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紧接着，她便觉得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心里万分慌张，失声尖叫起来：“啊—”
温妤身体乱动，开始不断挣扎，想要抽出手时，耳边传来了姜黎的声音。
“莫怕，是我。”
片刻之后，温妤的眼前恢复了清明。
她发现自己还是站在那颗巨树前，只是先前的梅林、古楼，青石板路，尽皆消失不见。
她看到的是一座荒山，遍地枯草，一片死气。
正是先前的那座荒山。
“姜…姜先生，这怎么回事？”温妤不敢置信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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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楼后的一座小木屋里，姜黎已经换下了他的破旧麻衣，穿身上了一袭黑色长袍，他手里端着一坛陈酒，背负双手，目光复杂的站在一幅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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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儿，你过得还好吗？”
“时间过的可真快，已经七百四十一年了。”
姜黎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画上女人的脸庞，他那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尽的宠爱与怜惜。
“你看到了吗，当年你一直悉心照顾的那颗枯树，它现在重获新生了，枝叶葱茏，好不茂盛啊！”
说到这里，姜黎微微一笑，席地坐下。
“彤儿，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我要随那使枯树重生之人，入世一趟，去揭开这困惑我两千多年的谜团。”
“你在黄泉路上，等了我七百余年，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待我了却此事，便会去陪你了。”
姜黎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将酒放到了屋内中央的一张木桌上。
随后再次，走回画前，轻轻扶了扶，他脖颈间所带的月牙状吊坠。
他心念一动，从那墨黑的吊坠中，取出了一柄苍青长剑。
“昔年，吾与你弹琴舞剑，好不快活，如今琴音不再，吾也多年，未再持剑，今日将要离别，便让吾为你再舞一次。”
说话间，姜黎便提上了酒，身形一闪，出了古楼，来到了梅林间。
透过这朦胧月光，姜黎看着这艳丽不妖，苍古清秀的梅花，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自己妻子的容颜。
她依旧如画上那般一袭红袍，秀发高盘，一转身，笑颜如画。
姜黎微微一笑，缓缓抬起手中长剑。
夜晚的山风，吹落了不少花瓣。
姜黎随着这漫天飘落的花瓣，挽了一个剑花。
许久未试的生疏，使得他的身形看上去有几分僵硬。
回身、跃起、挑剑，昔日的一招一式缓缓揭露，舞式衔接中也顺了些，苍青的剑身随臂舞动。
“宣和六年，初相遇，西湖畔，百花楼，卿处风尘，一曲红妆，乱吾心弦。”
姜黎衣袂飘飘，足不沾尘，轻若游云，没有丝毫先前的病态。
“宣和七年，适逢国难，再相遇，一夜酒中畅谈，心中喜悦，却因满身谜团，不敢言。”
“建炎二年，卿随吾入姜山，爱意如泉，花前月下，相拥而眠，好不快哉！”
“建炎三年，卿言此生酷爱梅，吾便种下这十里梅树，于林间喝酒吹风，逍遥自得。”
风，随着姜黎的剑影，吹的猛烈了起来，点点梅红，飘落的愈来愈多。
而姜黎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喜眉笑眼，眉宇之间流露出了一抹悲痛。
他随着山风加快了步伐，剑气破风，身形随着这漫天花瓣，游走于梅林之中。
“祥兴二年，宋亡，佳人逝，吾愿随卿而去，奈何当年之约，独活于世，唯有丹青一副，画卿容颜，宛若仍伴我身边。”
言罢，姜黎一剑随风而出，剑气宛若有灵，游走在天地之间。
满林的梅树，也在这一瞬间，摇曳起来，似是明白了姜黎的苦楚，以此来安抚他内心的悲怆。
舞剑完毕，姜黎停下身子，收回了长剑，轻咳几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花瓣，放至鼻前轻轻一嗅。
顿时一股芬芳馥郁，沁人心脾的花香便传来，是他心神一阵说不出的舒坦。
姜黎看着这片花瓣，只若看着他的妻子，轻轻一笑说道：“等我回来。”
……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姜黎早已收拾好了行装，身上也再度穿回了那件灰色麻衣，他缓缓来到了这棵新生的巨树前，看着树下睡的迷迷糊糊的温妤，不由得叹了口气。
然后他轻轻的晃了晃她的身子。
“丫头醒醒，天亮了。”
温妤睡的很香，这是她到燕京之后，睡的最好的一晚，她只觉得在这巨树之下，自己无比的安心。只是一个低沉又有些不悦的声音打搅了她的清梦。
“再不醒来，我就把你提着带出去了。”
温妤慵懒的揉了揉睡眼，而当他的察觉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之时，一股猛烈的惧意，油然而生。
“啊。”温妤尖叫一声，然后赶忙双膝跪地，低下头，颤抖着身子说道：“先生，对，对不起，我马上走，我马上，求求你不要杀我。”
姜黎听见温妤的话，有些好笑，故意冷着脸，打趣道：“我便这般可怕？”
面对姜黎的问题，温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手心里浮现不少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的。”
姜黎一笑，摇了摇头，不再打趣，将她的身子扶起，淡淡道：“走吧，我送你下山。”
“啊？”
温妤被姜黎扶起，因为极度的紧张，双腿肌肉紧绷，有些站不稳，而听到姜黎的话之后，整个人更是一愣一愣的。
姜黎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巨树，对着温妤柔声说道：“昨日你能使这枯树重生，便说明你与我有缘，往后我会跟你一段时间。”
“啊？”温妤听见姜黎的话，惊讶的连眼珠都要掉出来了，赶忙挥了挥手说不用了。
让这样一个杀人，连眼睛都不眨的人跟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岂不是天天都要提心吊胆。
只是温妤的拒绝有用吗？
自然是无用的。
姜黎声音冷冽，有些不悦：“我如何行事，岂要你多言？”
姜黎的一声爆喝，使得刚刚站起的温妤双腿一软，再次跪倒在了地上。
只见她眼眶通红，又快要淌下泪来。
姜黎直觉满脸黑线，感觉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若是往后只要他语气颇重，她便如这般便掉眼泪，自己该如何与他相处。
姜黎再次一叹，弯下腰，从裤袋里，取出一块手帕，递给了温妤，略带歉意地说道：“是我语气重了，还望你多多包涵，我必须要与你生活一段时间，这关系到我身上的秘密，对我来说很重要。”
秘密？
温妤虽然不明所以，但能够感觉到姜黎话中的真诚，接过手帕，抹去了泪珠，看着姜黎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的问道：“那，那你会杀我吗？”
“噗嗤”一声，姜黎听到温妤的话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他对这温妤摇了摇头，看到温妤，眼神中的疑惑。姜黎伸起四颗手指，高举头顶，郑重地说道：“我可以对天起誓，绝不杀你。”
听到姜黎的话，温妤那颗悬起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拍了拍胸脯，吐出一口浊气来。
姜黎见女人安心便和煦一笑，继续道：“既如此，那我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黎，黎明的黎。”
温妤被他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惊的一愣一愣的，但很快，变回过神来，也是一笑说道：“我叫温妤，婕妤的妤。”
姜黎点了点头，招呼着温妤下山。
只见姜黎来至巨树的后面，轻轻抚了抚脖颈上的吊坠，嘴里念诵着一道法咒。
而就在这瞬间，温妤只觉得在棵树发生了巨大的震动，仿佛连这片空间，都在开始扭曲。
温妤只觉得眼前一阵紫光袭来，很是强烈，使她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紧接着，她便觉得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心里万分慌张，失声尖叫起来：“啊—”
温妤身体乱动，开始不断挣扎，想要抽出手时，耳边传来了姜黎的声音。
“莫怕，是我。”
片刻之后，温妤的眼前恢复了清明。
她发现自己还是站在那颗巨树前，只是先前的梅林、古楼，青石板路，尽皆消失不见。
她看到的是一座荒山，遍地枯草，一片死气。
正是先前的那座荒山。
“姜…姜先生，这怎么回事？”温妤不敢置信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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