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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势王子的复仇10

    “我以摩亨佐之名聆听尔等的倾诉!”

    苏蓟时隔多年,再次站在国民面前接受众人的请愿。

    放在以前这是一件很简单、自然的惯例小事,现在却需要他鼓起全心的勇气。

    俊美的王子微微抬起略显苍白的脸,坚定的目光看向他的子民。

    “伟大的真主,尊敬的摩亨佐·达罗,我是莫里农的守村人哈塔,请您聆听我们卑微的请求……”

    人群中一位穿着相对整洁,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单膝跪地,以拳抵胸抬头仰望苏蓟。

    “连年干旱,村外田地颗粒无收,公主监国,税收提了两成,如不交税,土地就会被贵族拿去抵税,尊贵的摩亨佐·达罗,您的子民已经无地可种,无粮可吃,没有活路了呀……呜呜呜呜呜!”

    又高又壮的汉子讲到伤心处,也无可奈何的怯哭出声。

    江袅也走到苏蓟身后,轻声赘述。

    “我们一路走来,很多村落也很荒凉,看来和这个村落的原因相差无几。”

    “你们没有向布政使传达灾害的消息吗?”

    众人摇头。

    江袅轻轻拽了苏蓟一下,在他耳边小声说:“这种牵扯了利益的消息,是不可能传达到上层的,更别说现在的上层已经贪腐成风,哪里会管下面人的死活,这,是你的机会。”

    “我知道了,谢谢你。”

    苏蓟深深看了江袅一眼,转身向村民那边走去。

    “我们去受灾的田里看一下。”

    “两位请!”

    他们原本是看江袅武力高强,想求她保护几天躲避税收的官霸,却遇到自称王族的人,其实很多村民心中是不信的,可万一呢?

    “就是这里吗?你们没和我开玩笑?”

    站在黄土坡上,看着下方大片干涸龟裂的土地,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沙化,成为辽阔沙漠的一部分。

    “是这里,尊贵的上位者们,我匍匐在您的脚下,寻求您的拯救。”

    一众村民们又接二连三的跪倒一片。

    “我们过来时有条河吧?”

    江袅站在苏蓟身边,看向远方,若有所思。

    “你想引水渠吗?”

    “嗯,有这个想法。”

    苏蓟也看着远方,他们来村落前不远处有条宽阔的河道,如果能把水源引流过来,这片土地就能重新苏醒。

    “可来的路上沙化严重,水都会沉入沙子里,流不过来的。”

    苏蓟转头看向高大的哈塔,“你们原来如何引水?”

    “伟大的真主会赐给我们水源,村落中原本也有四口水井,但近两年滴雨未降,井水枯竭,人都要渴死了,哪还有水来灌溉庄稼,长此以往,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哇啊啊~哇啊~”

    正说着,人群里一个婴儿的啼哭声明亮的响起,且马上连成一片,很多妇女怀中的孩子都哭了起来。

    江袅无语的抬头看了看天。

    好吧,到饭点了。

    孩子们啼哭不止,可看那些又瘦又黑的妇女们干瘪的胸部就知道,她们哪里还有奶水来喂养孩子。

    许多妇女都哭着抱着孩子转身离去。

    “尊贵的上位者,您二位可愿屈尊去哈塔家用餐?”

    哈塔也十分伤感,语气低落的邀请苏蓟和江袅,而且并不认为这两位婆罗门贵族,会愿意屈尊到他家用那些糟糕的食物。

    “不必了,我们有食物,你们都回去吃饭吧,我们在村落里走一走。”

    这次江袅抢先苏蓟一步冷淡的拒绝。

    在哈塔果然如此,和苏蓟略有质疑的注视下,拽着苏蓟的胳膊离开了土坡。

    他们走了不久,土坡上的村民便各自佝偻着身子散开。

    “你为什么拒绝哈塔的邀请?你也和喆莉那些人一样,歧视下层人吗?”

    四下无人,苏蓟挣脱开江袅,语气有些生硬略带质问。

    “呵,歧视?他们自顾不暇,对你跪地哀求,盼的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苏蓟被江袅更加冰冷的语气惊醒。

    “不就是拯救土地,解决税收问题吗?”

    难道不是?

    “这两个是根源,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粮食,是救急的食物,干涸的土地不是几桶水就能挽回的,税收更不是现在的你能说了算,我说的没错吧。”

    苏蓟懊恼的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没有想到这一层。

    “那个哈塔邀请我们也只是客气一下,不信一会儿你去村里看看他们吃的都是什么,你就明白了。”

    江袅说完递过去一个鸡肉三明治,一杯豆浆。

    “这里没人,你快点吃,吃完我们进村看看。”

    苏蓟有些沉重的抬手接过,食物依旧美味,他却换了心境。

    “我……”

    他想向江袅要些食物给村里的孩子。

    “有些话想好再说,慷他人之慨的事,我劝你不要做。”

    江袅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突然打断了他。

    苏蓟闻言沉默的将食物吃下,面色微沉的将包装抵还了回去。

    江袅接过包装,看着他愤愤不平的脸色,冷笑着将包装扔回空间后,抓着他的胳膊就往村落中走去。

    “哇啊哇啊哇啊……”

    整个村庄都是婴儿啼哭的声音。

    江袅随意找了一家土屋敲门,得到允许后,弯腰低头而进,苏蓟比江袅高出许多,几乎是蹲着走了进去,进到屋里低矮的屋顶,更是令他抬不起头来。

    屋内几乎就是一片空地。

    最里面有个2米左右的土台就是这家的床,上面铺着草席,又黑又瘦的女人,正满脸哀痛的将干瘪的胸部塞入瘠瘦如猴的幼儿口中。

    孩子咬了几口,发现没有半滴奶,便再也安抚不住的幼儿,更加大声的哭喊出来。

    而另一边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块黄饼,面无表情的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你吃的这是什么?”

    苏蓟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余光看到墙边窗台上还有几块黄饼,就走过去拿起一块。

    “我可以尝尝吗?”

    得到屋主人默许后,苏蓟便从黄饼上掰下一块,犹豫一瞬就要往嘴里送。

    一只莹润如白玉的手,从侧位伸出,中途拦下了他。

    “别吃了,这是土。”

    说罢,拿走他手中的黄饼,两指一捻,就搓成了土灰。

    “……”

    苏蓟沉默的低下了头,双眼通红。

    原来他曾经三年吃的就是这种玩意?!

    土?太可笑了。

    随处可见的土,那些酷吏还当做赏赐一般送到他嘴里。

    难怪那时他经常腹胀难忍,艰涩,疼痛。

    原来……竟是这样。

    “给那个孩子拿些吧……把我那份给他。”

    苏蓟还是听不得孩子的哭泣。

    他饿几天没事的,又不是没饿过。

    “几天?”

    这次江袅没有驳他的面子,只是问他要换几天的口粮。

    “三天。”

    饿三天应该是没事的。

    “三……行,就这样。”

    江袅本来还想问他,是不是要拿连续三日的三餐来换。

    后一想还是算了,真把人饿出毛病来,亏的还是自己的药。

    不过是给他个教训,让他看看“淳朴”的村民,面对利益分配不均时会怎么做。

    当然,这也是她出给这个村落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很快十袋200克的羊奶,十包黄油奶酥面包,五颗生菜,一瓶沙拉酱,十包真空密封烧鸡,十包真空羊肉,十桶1升的矿泉水,一一在这家男女主人震惊的目光下出现。

    “真主赐福!真主赐福!……”

    两人明白这是要给他们的,赶忙跪了起来不住的给江袅和苏蓟磕头。

    “起来吧,这个是给孩子喝的羊奶,他饿得太久了,第一次别喂太多。”

    江袅又给女人把了把脉,“你就是吃的土太多了,没了奶水,把这个药丸吃了,吃点面包和肉,明后天你的奶水就有了,一开始的尽量挤出去,对孩子不好,奶水颜色变乳白色,再喂孩子吃。”

    和女人交代完毕,江袅回头,发现男人正拎着两桶水要出门。

    女人也发现他的行为,眼睛瞬间通红,干裂的嘴唇不停颤抖,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男人在门口顿住脚,突然几步冲到江袅跟前用力的磕了几个大头,而后又对着妻子,狠狠的打了自己几个巴掌,而后一言未留的抱着两桶水夺门而出。

    “你知道他去做什么?”

    江袅看向已经把头低下,开始一点点给小孩喂奶的女人。

    “…知道”

    女人嗓音沙哑的回答。

    “来,先喝点水,把药吃了。”

    苏蓟站在一边,看着江袅温柔的哄劝女人吃药,想去他们在别墅的点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宽慰的笑容。

    可这丝微笑还没全部展开,就被门外冲进来的几个同样又黑又瘦,个头高矮不一的女人压了回去。

    几个女人一进来,就用村落里的俚语对江袅身旁的女人说着什么,女人则不住的看向江袅。

    苏蓟曾跟着“圣人弥陀”走过很多城邦和村落,对这种村落俚语也能略微听懂一些。

    大概意思就是,食物和水哪里来的,她们也想要。

    苏蓟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时的“善心”给江袅惹来多大的麻烦。

    他为了安自己的心,让江袅拿出食物,因为他觉得江袅有很多,可万一没有呢?

    江袅那句不要慷他人之慨,他是明白的,所以当时在村外他没有再往下说,可心里却觉得江袅抠门,可现在想想,这可是整整一个村落的人口,起码不下三百人,江袅怎么可能一下子准备出那么多食物。

    就算她能准备出,她又能准备出几次?

    就算她次次都能准备出来,她又凭什么为这一村子人准备?就因为他们可怜吗?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

    持弱凌强不过如是,我弱我有理的歪理怎么他也开始潜意识的奉行起来。

    苏蓟为自己糟糕的行为感到愧疚,他默默走到江袅面前,试图将她护在身后。

    “谢谢,靠边点儿,你挡光了。”

    依旧是那只润白的玉手,却不再温柔的将他一下扒拉到了一边。

    “对不起……”

    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有用吗?”

    江袅第一次目光冰冷的看向他,甚至在冷漠的目光中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伤害与祸事已经铸成,不想办法解决,道歉能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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