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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回忆3

    自此,夏雪开启了无忧无虑的日子。

    来到丽江的夏雪,恢复了本色,不用再带着面具和枷锁活的小心翼翼。那时的夏雪耿直爽快,快言快语,从不拐弯抹角,除了何永辉,她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和看法,那么大的一个姑娘看起来却像一个被宠坏了的不良少女。

    在这里,他们也认识了来此体验生活的富二代陆远,陆远那时开了个酒吧,他为了招揽客人,就想了个办法---讲笑话。

    “话说有一日,某女嫁了一个老外,过年便带着老外回家显摆,向本村的二大爷自豪的问道‘二大爷,这是咱们村来的第一个外国人吧?你一辈子也没见过老外吧?这次你可有眼福了,你可得好好瞧上一瞧。’二大爷沉思了片刻,说了一句话,让这个崇洋媚外的女人羞愧的五体投地,请问二大爷讲了什么?”

    满座鸦雀无声,谁也猜不出来那位二大爷到底讲的是什么,而夏雪则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摇晃着酒杯,漫不经心地说道:“二大爷说‘他不是第一个外国人,当年日本人侵略中国时,有一大批小日本鬼子求着爷爷给他们带路呢,可爷爷压根就懒得搭理他们’”

    陆远对夏雪的捣乱只能无奈的撇撇嘴,又换了一个笑话,“我养你,这三个字是我爹说的,那他的下一句应该是什么?”

    “图个毛啊!”夏雪又一次不合时宜地说道,“你这是多少年前的剩菜剩饭了,还要拿出来显摆,也不嫌嗖得慌,赶紧换几个新鲜的段子来。”

    诸如此类,故意搞破坏的事情不胜枚举。

    有一次,陆远来何永辉家里作客,正看见何永辉站在院中对一朵已经枯萎了的花儿沉思,就嘲笑何永辉为赋新词强说愁。夏雪听后勃然大怒,炒的菜又咸又辣,弄得陆远红着脸喘着粗气连连告饶:“雪儿,小弟错了,能给我整一碗汤---我去,能不给这么烫的水吗?”

    夏雪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次何永辉和他几个朋友弄了一个小型演唱会,吸引了很多游客前来捧场。当轮到何永辉演唱时,便有许多多情的姑娘开始头晕眼花,继而频频抛媚眼了。

    高挑豪放的美女说:“这哥们不错,有貌有才,可以在床上交流一下心得。”

    夏雪柳眉倒竖,“那是我老公,谁敢勾引他,我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文艺多情的女生会说:“他的嗓音好独特,歌词也很好,很有意境。”

    夏雪翻翻白眼,“这个词是我写的,曲是我作的,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害羞腼腆的妹子会说:“他和我的偶像宋仲基长得好像啊,是我的欧巴,是我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夏雪直接一个暴跳,“骑着白马的不一定王子,还有可能是唐僧,他可是出了名的碎碎念,还是一个暴力狂,专门喜欢虐待你们小女孩。”

    后来,有一个忧郁的汉服女子走了过来,这个女子很美丽,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她也被何永辉的歌声吸引了,默默看着何永辉,眼中满是柔情。何永辉也会在弹唱间,偶尔向那个女子礼貌点头回应。

    这可把夏雪急坏了,平时只要有女客人来,她就会条件反射似的进入一级备战状态,她美目圆睁,神情凝重,生怕有人抢了她这碗萝卜青菜。

    更何况现在何永辉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和一个漂亮的女人眉目传情,暗送秋波。这让她如何能忍受的了,她面目狰狞,向陆远咬牙切齿道:“老陆,现在你的大兄弟有难,你还不上?”而那时的夏雪却忘了,平时的她是如何虐待陆远的。

    那时的夏雪,就像一个还没有完全发育好的女孩子,在本该谈婚论嫁、相夫教子的年龄中却演绎着青春逆反期的一幕幕闹剧,但是何永辉并不在乎,因为他爱她,也懂她,他们是同病相怜的人,夏雪只是被压抑的久了,需要一个缺口来释放天性,需要将以往的种种不幸全部倒掉,埋葬,才能重新开始生活。

    而至于夏雪以前的生活是如何的压抑,如何的痛苦已经不必再提了,也不重要了,谁的成长不是一本厚厚的却又占满了灰尘的书籍呢?

    自此,夏雪生命的意义开始升华。

    夏雪与何永辉在一起以后的第二年,两人便决定抽出时间去旅行,不为别的,只为过上那一种漂泊不定,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

    他们走了许多地方,也看了许多风景。他们徒步游了香格里拉,看着那里辽阔的草原,他们一时兴起,奏响了《扎西顿珠》;他们也自驾游了洱海,看着那里有着“风花雪月”美名的大海,他们也免不了俗,默默许下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爱誓言。

    他们还在旅途中遇到了一位高高瘦瘦的藏族男孩,男孩天生腼腆,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与人交流,但他笑起来,那一口洁白的牙齿和两个深深的酒窝,却给人一种很踏实很温暖的感觉。

    男孩传承了藏族载歌载舞的优良传统,他的手鼓拍的尤其好,他有一只很古老的德满都手鼓,拍起来声音很沉闷,又很沧桑。

    不过等这只手鼓到了丽江河畔的时候,它和它的主人就留在了那里,永远留在了那里。

    男孩走时没有留下一句话,也没有留下笑容,就被奔流不息的河流吞噬,带走了年轻的生命,永远消失在了人间。

    如果有来生,夏雪相信他定能脱离六道轮回,前往极乐世界。

    至于这个男孩的死因,夏雪也不是很明了,有很多人说是因为他在河边喝水的时候,往河里多走了两步,就这两步,他一失脚,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陨落,也就这两步,生命的轮回到此结束。

    生命如此渺小,活着如此幸福,还有什么理由不坚强的活下去呢?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珍惜时光呢?

    夏雪讲到这里,不愿再多讲,她对前尘往事的眷恋似乎也到此结束,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只是静静地看着湖面痴痴发呆,似乎在想着那个死去的藏族男孩,想着那段已经逝去的美好岁月,想着那个铭心刻骨的男人…

    “那后来呢?”李少辉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他没想到夏雪的故事竟然如此传奇,充满了震撼,令人向往不已,简直就像一部跌宕起伏的小说,只是后来的剧情到底如何?她和何永辉为何来到了上海?到了上海后,他们两人又为何渐行渐远?

    夏雪看着远处,痴迷了好一会,才凄笑道:“后来呢?后来呢?后来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他背叛了我,在美国和一个女人发生了一段婚外情,而我也伤害了他,哈哈,哈哈。”夏雪语气怅然若失,突然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似乎带着报复后的快感,也带着无尽的痛苦。

    李少辉心中一动,忽然绞痛了起来,看来林月儿和何永辉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的心像长满了草,乱糟糟的,剪不断理还乱。都说在一起的时候有多甜蜜,分开的时候就会有多虐心,所以好多聪明人从来不会在感情里陷得太深,以免伤了自己。

    而他和林月儿到底要何去何从,是不是还要把彼此虐个死去活来,才能道一声再见,不,是终身不见。

    李少辉痛苦了许久,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便冷声问道:“雪姐,你叫你老公什么?”

    夏雪定定地看着李少辉,笑道:“当然是老公。”

    “那你结婚以前叫他什么?”李少辉紧追不舍。

    夏雪身子一震,凝视着李少辉许久,才默默说道:“我老公叫何永辉,没结婚的时候我自然也叫他‘辉娃子’。”

    李少辉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他心中的酸妒之意蓦然间翻天覆地的肆虐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自己一直沾沾自喜的称呼,竟然是人家用过的,原来自己竟然是别人的影子,哈哈,影子,影子。

    想着这些,李少辉极度愤恨地看向了夏雪,夏雪牵动了一下嘴角,想要解释,可最终也只是勉强一笑,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身子。

    备受屈辱的李少辉忽然间又想到了远在上海的林月儿,夏雪把自己当影子,那她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

    不会,她是那么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对感情又那么真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可是她真的不会吗?

    见到她的第一晚,她就一直念念不忘她的“辉”。如果不是自己名字里带个“辉”字,她能对自己另眼相看?以她的条件,什么样的老公找不到,非要找自己这种一无是处的渣男?和她恋爱这么久了,她何尝对自己真正的热情主动过,她何尝有过许诺对自己那种火一样的热情,每次不都是自己上赶着讨好她吗?

    想着这些,李少辉心中抽搐不已,紧攥的拳头咯咯直响。

    这时,夏雪的声音又飘了过来,“辉娃子,你能吻姐姐一下吗?”夏雪的声音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就像河边的流水声一样悠远。

    听闻此言,李少辉一怔,又定定的看向了夏雪,此时的夏雪,一脸落寞,眼中全是迷茫之色,那模样就是一个受了伤的小女人,哪还有平日里谈笑无忌的风情可言?

    李少辉心中复杂莫名,彷徨不已,虽说平时他尽量把她当做一个姐姐,但心中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一直蠢蠢欲动着,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今夜吻了夏雪,那他和夏雪的关系就绝对不会停留在现在这种暧昧的阶段了,那以后他完全可以凭此要挟夏雪,甚至得到夏雪,用更极端更疯狂的方式报复林月儿与何永辉。

    想到这里,李少辉心中冷冷一笑,再不迟疑,壮着胆子,跨前一步,双手环在了夏雪的腰肢上。

    夏雪看着李少辉吃人的眼光,脸色酡红,身子开始不住的颤抖,她想要举起两手推开李少辉。

    可是李少辉不为所动,不仅搂着她腰肢的双手紧了几分,让她动弹不得,就连脸庞也堪堪停留在了她面容咫尺之处,然后李少辉略一沉吟,咬着牙,就低头向他梦寐以求的红唇探去。

    而夏雪挣扎不得,也只能无奈一叹,双手轻轻搭在李少辉肩上,哆嗦着嘴唇,闭上了秀眸…

    就在李少辉刚刚有幸品尝到那柔软湿润的红唇的那一刻,他瞥眼间,却看到了夏雪眼角那一滴晶莹的泪珠,在缓缓打转。

    李少辉心中一凉,她为何而哭?是为了报复何永辉?还是为了她的失贞?抑或是对自己的失望?

    李少辉心中悲苦,看着夏雪剧烈起伏的胸脯,感受着她鲜艳的红指甲深深嵌入他肩膀的疼痛,苦涩一笑,放开了夏雪,他明白此刻的夏雪并不愿意这样做。

    李少辉沉默须臾,后退了一步,沉声道:“雪姐,今天的吻,我让你先欠着,如果有一天时机成熟了,我自然还会找你要回来。”

    李少辉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林月儿那张似喜还怒的面容,他不愿意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背叛林月儿。如果林月儿真不念旧情,非要背叛伤害他,如果事情真要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步,那他也要彻底的报复,不弄得两败俱伤,誓不罢休。

    夏雪听着李少辉莫名其妙的话,略一迟疑,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所以她的脸上开始荡漾那种讥诮的笑容,眼中也尽是鄙夷之色。

    此后,两人各怀心事,谁也不愿看向对方,也不愿再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河畔又吹起了寒风,呼呼刮着,寒了李少辉的身体,也寒了他那颗挣扎,痛苦,煎熬的心。

    又不知过了多久,夏雪忽地深深叹了口气,叹道:“其实,有时想想生死不就那么一回事吗?生是偶然的,死是必然的,生的目得不就是为了死吗?

    与其像现在这样要遭受各种各样的折磨,痛不欲生,还不如一死了之。

    我现在就很羡慕那个藏族男孩,如果当初我能像他一样该多好呢,经历过十几年最美好的时光,在最美好的季节凋零,也省去了后来解脱不了的烦恼。”

    今天的夏雪格外悲伤,又一次提到了生死。

    李少辉看着她,心里苦涩至极,他不禁又想到了肖蓓舍身救他的那一幕,所以他长叹道:“雪姐,曾经有那么一刻,我也想过生死,我想死了之后,干干净净的,一切不扰于心中,无苦亦无悲,那似乎是极好的。

    可是那次大难不死之后,我突然间就明白了,既然迟早都是死,既然生命就是一列开向死亡的列车,那我们何必要急着中途下车呢?何不随缘,享受苦难悲欢呢?生活本来就是苦中作乐,有了磨难的痛苦方能证明幸福的甜蜜,苦难越苦,我们享受到的幸福就会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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