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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门

    “你弟弟都不认识了?”

    “弟——”月昭估的皮紧皱了一下,忽然回过神来,这个身体又不是她的,当然可能有个弟弟。

    周围很黑,光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她也没看见窗户。

    “黑?不习惯这个地方么?”那个声音问。

    “也没有。”月昭估想了想,模棱两可的回答,“只是有些奇怪,你们不会法术吗?亮堂堂的看起来不好吗?”

    那个声音莫名其妙的“哼”了一声,低低沉沉的笑了一声,“你觉得好,那自然是好。”

    “你是谁?”

    “你爹。”

    “嘶!”月昭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意识到,可能是这个身体的爹,先鬼王。

    没想到极篡位后,还留着先鬼王一条命呢。

    “我爹——”月昭估还是有点奇怪,“你怎么不出来呢?”

    月昭估内心感到不安极了,正要动用巫术,好将这地方照明,却发现浑身像泄劲了似的,使不出半点巫术。就连体力都大不如之前了。

    “独孤极打的好算盘啊!呵!”先鬼王叹了一声。

    这状况,月昭估也不知道先鬼王是看穿她了没有。

    “我知道你不是月月,月月已经死了。”

    “月月?”

    屋内骤然亮堂,这是间很小的地窖,老者身着黑衣坐在一把椅子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戴也很整齐。

    “我是死不了的。”老者说,“唤我伶安公子即可,先鬼王,终究有了个‘先’字,做不得数了。”

    “你知道我们都称你为‘先鬼王’?”

    “何止知道。”伶安公子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里面却饱含了无尽辛酸。

    终究做不得数了。

    这句话,对曾经统治阴间的鬼王来说,代表着对远离权势的屈服。

    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终究服从了独孤极上位后的安排。

    “阴王是谁?”月昭估又问了一遍。

    “他啊,跟我来。”伶安公子起身,腿脚却不好,一瘸一拐的带路,打开了地窖的一处门,往外走。门外是一处甬道。

    伶安公子手一挥,靠着墙壁的盏盏灯火亮堂起来。甬道不再漆黑。月昭估看见了很多弯弯绕绕,像是路。而这些路,就像没有实体一样,是透明的。月昭估一眼就能看穿“墙壁”。

    或许,这就是阴间与阳间的不同吧?或者说,这就是死人与活人的不同吧。

    “你的女儿是月月?很巧,我也姓月。”

    伶安公子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终究不是一个人了。”

    月昭估也没有在意,答了声:“是啊。不是一个人了。”

    阴王是躺在棺材里的,棺材纯黑,刻着繁杂花纹,古老神秘。

    “伶安公子,这是怎么?”

    “他死了啊。”伶安公子淡淡的笑了一笑。这一笑,让月昭估觉得有点面熟。

    “您的脸……为什么毁了?”

    伶安公子的脸,皮肤全皱在一起,之前月昭估没有仔细看,现在她因着那道笑声仔细去看了,却看出端详来。

    伶安公子的脸皮,就像是被用过刑法,看样子,还是被烫的。脸皮被烫出沟壑,乍一看还以为是皱纹。

    “哦,被你这丫头看出来了。”伶安公子苍老的声音叹息了一声,“儿子没了,女儿也没了,我这个孤家寡人,自然要闹一闹,只可惜这一闹,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看样子,伶安公子已经很沧桑了,经历了那么多,内心已经活如行尸了。

    “阴王怎么死的?”月昭估问。

    “我们本就是生活在阴间的死人,不过是魂死和身死的区别罢了。”

    “那阴王?”

    “魂散了。”

    是散,不是灭。那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因为什么?”

    伶安公子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精光一闪而过。“因为你啊。”

    他的话很平常。

    月昭估也很平静。她开棺。

    阴王的身体是修长的,容貌较好,骨骼分明,肩膀很宽,男子气概即使死去也没有湮灭。

    “死了啊。”月昭估叹了声。

    “你弟弟,没有名字。”

    “连名字都没有?”月昭估奇道。

    “嗯。”伶安公子点了点头。

    月昭估有些伤怀。阴王,贵为鬼王之子,生来荣耀,却至死无名。

    “我既然接了你女儿的身份,也该叫你一声爹,理应将他做弟弟对待。”月昭估说,“我本名月昭估,就唤他月阴吧。”

    “月阴……”伶安公子喃喃了声,眉眼间似有笑意,又似在哭,“其实,我这儿子不喜‘阴王’二字,不过,是你赠的名号,我便代他收下了。”

    月昭估明白了,伶安公子是苦闷的。

    “要是有机会,我会让他活过来的。”月昭估承诺。

    伶安公子的手抚摸着棺材边缘,“他怕是不愿醒了。”

    “怎说?”月昭估奇。

    “当年污儿生下他,没多久就失踪了,我怪他,以为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让污儿弃了我。”

    “污儿?”

    “我的发妻,我只记得唤过她一声污儿,其他的,都忘了。”

    “阴王没有名字,那你是怎么唤弟弟的呢?”

    “说来也巧,我讨厌他,不想见他,见了也不愿理会他,若非唤他不可,我便会‘咦’一声。”

    “之后准备封个王打发了这个不讨喜的儿子,就随便封了个‘阴王’的名号?”月昭估接着伶安公子的话说。

    “没错。”伶安公子悔恨的点了点头。

    “咦”和“阴”,从语气上来说,可说是谐音的。

    “可惜后来……”月昭估试探着说,“你后悔冷待了这孩子?”

    伶安公子点了点头。

    “我一直觉得月月和她娘像,是真的像。”伶安公子的眼睛里有刹那的火花,月昭估却瞬间有些颤栗。

    伶安公子刚刚的目光,有些过于狂热了。

    “那我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月昭估问。

    伶安公子的目光咻地冷淡下来,“你忘了吗?月月,那是我做的。”

    月昭估往后退了一步,她忽然问:“阴王是怎么死的?”

    “月月,我说过了,是因为你啊。”

    “不。”月昭估眸光闪烁不定,内心翻腾不已,她后退了好几步,心下惊疑不定,她此刻已经能感受到伶安公子的不正常,他似乎疯了。

    “月月啊。”伶安公子一字一句,“你是爹的月月,为什么又要跟着独孤极走呢?你若没有跟着极,后面也不会被极囚禁,你弟弟更不会想去救你。”

    “弟弟去救我?”

    “喏。”伶安公子宽大的袖袍随着他手臂的抬起,而摆成一个摊开的弧度,他低头时,发丝垂下来,盖住了前额,灯火昏黄不定,他的神态也看不真切了。“你弟弟,就在这。”

    伶安公子的手指着棺材里的人。

    “他随你赴死了,你知道吗?”

    “我都没死,怎么就叫做‘随我’,还‘赴死’?”月昭估又往后退了几步。实在是,伶安公子的目光太过僵硬,他完全像个心死的人,那姿态,更不像个活人。或者说,此刻的伶安公子,一点都不像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

    “伶安公子……”月昭估低低的喊了一声,之后说,“不论怎么样,那都是弟弟的选择,而弟弟,已经去了。”

    伶安公子忽而仰头狂笑,“死了!去了!去了又如何!我找到他了!他果真随了你,随你去了!”

    月昭估被他这毫无首尾的话给吓到了。这伶安公子,这先鬼王,果真是疯了吗?

    “你知道吗?独孤极竟然把那扇门开了,她把你丢进去,你弟弟平日里本就依赖你,就跟着去了,没想到!谁能想到!那扇门其实是时空之门,可以穿梭到平行时空去的!你回来了!你竟然回来了!”

    月昭估一惊。

    你相信宇宙另一个角落,另一处地界,会有另一个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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