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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过眼桥畔有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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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这木楼也总是上锁的,而今日却红门虚掩,隔着门缝,那股幽香横贯而来,更是沁人心脾,勾魂摄魄。

    阎罗祖师恍惚进入了昔日与幼小的绫罗嬉戏玩耍的场景中,皱纹纵横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喜悦之情。

    为了担心打扰到绫罗睡觉,她小心翼翼将门缓缓推开,悄然走入。

    只见楼内两处对开的雕花小窗都开着,一阵阵微凉的风儿从两边直灌进来,落地窗纱被吹得纷纷扬扬,漫天飘洒。

    阎罗祖师直皱眉,心中抱怨不知是哪个侍女如此大意,这么大的冷风,岂不是要冻着了自己的绫罗吗?

    她正要发火,却听见楼梯微微响动,随之,一抹艳丽的猩红闪过,只见一个人,依依婷婷的从楼梯上下来。

    她娇艳的脸庞挂着一丝醉心的笑意,一头乌发拖拖曳曳,在风中如碧波般起伏荡漾。

    红裙曼舞之中,她斜依在楼梯扶栏处,翘起几根晶莹如玉的手指拨去眼前的一缕乱发,微微眯着一双似醉未醉的眼睛,静静的瞅着阎罗祖师,一言不发。

    阎罗祖师看见她,虽然满心的疑惑,却有一种莫名的欢喜浮上心头。

    不禁柔声问道:“你……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里呀?你看见我的孩儿在哪里吗?”

    女子依然是满眼秋波动荡的瞅着她,并不直接回答。

    而是深情款款道:“我为了找到你,翻山越岭,横渡大海才来到这里呢!怎么了?你不记得我了吗?”

    阎罗祖师听她这样说,不觉寒冰般的心肠也有些哀伤,她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抬手在她凝脂般的脸蛋儿上细细摸索

    嘴里喃喃道:“你?你?我只觉得对你好熟悉啊!可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也许……是我离开京华之地太久了吧……”

    那人也抬起一只玉笋般嫩白的手附在阎罗祖师的手上,细细摸索

    轻声细语道:“可能吧!我们已经离别地太久,太久了!你可能已经把我忘了!可是我却天天夜夜想念着你呢!”

    阎罗祖师脸上一阵抽搐道:“你……你难道是……苏绣庄的李郎吗?”

    说罢,那女子正想答应,谁知阎罗祖师摇头道:“不是啊!他……是一个中年人了,有妻有妾的,怎么会是他呢!”

    女子并不说话,只用一双幽深的眼神瞅着她,等她来猜。

    阎罗祖师想了想又道:“你是……碧红春酒坊的王郎!他……”

    刚刚说到此,又急忙摆手道:“不对,不对,他虽然年轻,却一天天酒气熏天的!你……怎么会是他呢……”

    突然,阎罗祖师脸上挂出一丝笑容,拍手道:“我猜到了!你……你是刘郎!做枢密院客省使的刘郎!他也如你这般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对不对?是他,对不对?”

    阎罗祖师摸索着那人的脸,寻找答案。

    红衣人见她说出如此多的人来,也不敢轻易认可

    只故意微嗔道:“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郎君啊?听得人不免惆怅黯然呢!”

    阎罗祖师摇头叹道:“我本来就是逐水的烟花!笑场之上,人家花钱,我便是人家的!哪一个不是我曾经的郎君呢!你……难道不是吗?”

    说到此处,她脸色突然更变,伸出两只手在红衣人脸上细细摸索着

    嘴里又喃喃道:“对!我想起来了!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他不是!他没有到过那卖场为我花过钱!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穷苦书生!你是我的……我的……”

    说到此,两行残泪滴滴答答滚落下来。

    嘴唇微微颤抖着念道:“十里东风,袅垂杨、长似舞时腰瘦。翠馆朱楼,紫陌青门,处处燕莺晴昼。乍看摇曳金丝细,春浅映、鹅黄如酒。嫩阴里,烟滋露染,翠娇红溜……

    你只说我姓柳,而依依婷婷的样子,又娇弱如柳,让你心动,因此特意给我写了这首词!你可还记得吗?我的吴郎!”

    说罢,一下扑倒在红衣人怀里痛哭失声。

    红衣人轻轻抚摸着她不断抽搐的脊背,手指本欲往她穴道抹去,但犹豫再三,不敢动手。

    只得又柔声道:“柳姑,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别哭了,你看我们不是又重逢了嘛!今天,应该高兴才是啊!”

    阎罗祖师在她怀中抬手擦一把泪水,才起身笑道:“你说得对!今天我们团聚了,应该高兴才是啊!”

    说罢,又抚摸着红衣人的娇嫩脸蛋,叹道:“当年,你和我在花灯锦簇的夜晚相遇,我看你抱着几幅字徘徊在桥头,饥寒交迫,甚是可怜,我给你一串铜钱,你却执意不要,我要买你的字,你偏偏也不要钱,只愿用它来换我肩头的一缕纱巾!

    我也不知怎得,竟然答应了!

    从此后,你便天天手里捧着纱巾,跑到我的楼下守望……

    刚开始,觉得你傻傻的样子很可笑!也不知和姐妹们凭栏笑话过你多少次!

    可是你天天来,或早或晚,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来!

    时间久了,没有人再笑你!而我更不会再笑你!反倒每日里张望着,盼着你来!

    再后来,我便时常偷偷出来与你相会,绿柳湖畔,烟波楼前,就是我们最常去的地方。

    在那里你打着拍子,我载歌载舞,吟唱着你为我写得那首《花心动 柳》。

    我们那时候是多么喜悦,开心!”

    说到此,才停下,望着红衣人道:“吴郎,你还记得吗?”

    红衣人忙点头道:“记得,你的歌声婉转,舞姿翩然!回想当初,恰如昨夜一般!怎能忘记呢!”

    阎罗祖师点点头道:“难得吴郎你还记得!那就容我再给你歌舞一次,寻一回过往的喜悦!”

    言罢,让红衣人依然打起节拍,自己边唱边舞起来。

    “……此际雕鞍去久。空追念邮亭,短枝盈首。海角天涯,寒食清明,泪点絮花沾袖。去年折赠行人远,今年恨、依然纤手。断肠也,羞眉画应未就……”

    一曲歌罢,余音渐止,舞步微收,那回忆之中,几多喜悦,几多哀愁,不觉又是泪水涟涟。

    红衣人故意叹道:“是呀!我们那时候日日相会,真是人生快意莫过于此了!”

    阎罗祖师不禁嗔道:“日日如此?你想得倒美!我每一次偷偷溜出,都不知费了多大劲呢!十天半月能得一见,就不知有多满足了!

    后来,被妈妈知道我想出来就更难了!你那时便发誓要考取功名,然后就接我出去!我呢,也是盼呀!盼呀!盼你就如戏里唱得那样,你做了官高头大马来接我!可是……”

    红衣人见她一时停住,哽咽难言,不由得问道:“后来?后来怎样了?”

    阎罗祖师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她的鼻子,嗔道:“后来,你还问我,难道你忘了吗?因为朝廷取消了科举,你再也不能参加考试,万念俱灰,只说对不起我,便一心要投河自尽,我那时也急了,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生死都可以不管,便偷偷连夜和你逃出了大都。

    为了躲避妈妈的追赶,我们一路直逃出一千多里地去!最后,才在一个集镇上安下家来!

    那时,你啥也不会,我便用自己的一点贴己租了个小门脸,做起了小买卖,虽然并不富足,可是两情相悦,卿卿我我,我也知足!”

    红衣人也附和道:“是呀!那时候我们每日里辛苦劳作,可是却甜甜蜜蜜的,何其美哉!”

    阎罗祖师听罢,微微一声轻叹又道:“可是,好景不长,你说男子汉大丈夫,不愿意让我养你,偏要出去做事!”

    红衣人心中差异,不觉接话道:“那也对啊!大丈夫本应如此啊!这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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