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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理歪情真

    李汨从柳婉慈离开位置开始,就已经停下大吃特吃的动作。这段时间在老章头家里,好久没吃到这些珍馐美食了,反正一切都与己无关,还不如多吃一点,而且,自从自己的功力失去,身上出现种种异常反应后,对食物的需求比之在大雪山习武修道时,要大了无数倍,怎么吃都吃不饱。李汨已经习惯“想不通”,索性就什么也不想,吃就是了。他听到柳婉慈点到自己的名,吓得把手里的一大块不知名的肥肉,藏在自己身后,尴尬地讪笑着看着越走越近的绝代佳人,一滴亮晶晶的脂油,沿着嘴角边流了下来。柳婉慈走到李汨跟前,微微弯腰俯视着这坐在台阶上的穷酸书生,二人的目光,这一刻在空中相遇,如此近,也如此令人猝不及防。

    柳婉慈凝视着李汨的眼睛,时间似乎已经完全停止。李汨本想转过目光,不想与这绝代佳人对视,可眼前那漆黑的眼珠却有着无穷的魔力,根本挪不开半分。柳婉慈注视了良久,在李汨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点男女之情,有的只是真诚、清澈、无惧和坚定,不由的重重的、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而脸色大变,由深情变为微喜,又由微喜变为大喜,忽而在原地轻轻跳了起来,落地后一只手指着李汨,说道:“就是你,就是你!但也,不是你,不是你!”

    陈玄沧身形一闪,已经在舱门处,内力流转,严阵以待。

    众人哪里见过一向端庄大方、仪态万千的婉慈小姐竟然会有如此的小女儿姿态,一个个都看傻了。心中都暗暗羡慕那叫李泊的臭小子,早知道婉慈小姐喜欢这种类型的,来之前就该乔装打扮一番了,没想到让这臭小子拔了头筹。

    柳婉慈咯咯大笑道:“李公子镇定功夫实在高明,婉慈真的服了。”说完便转身回到座位上,脸色已经恢复如初,轻轻说道:“诸位公子莫怪,婉慈被李公子逗笑了好几次,也想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却是对牛弹琴,用错了心思。我们言归正传吧!”

    诸公子看着柳婉慈,心道这才是那大家心中完美的女神嘛,可千万不要再做出那出人意料之事了,但又都感觉今日实在不虚此行,此次诗会实在精彩纷呈,高潮迭现。但事情还未了,诗魁还没选出,最大的悬念没定下,又都感到了希望。

    柳婉慈平静地,说出下面一通话来:“诗魁其实早就许下,那是非杨臤杨公子莫属的!”

    诸公子心中惨叫道:这还叫不叫人活了,婉慈小姐原来是这样的口味啊。这杨臤,简直是和李汨异曲同工,一个张三一个李四!诗魁给李汨还情有可原,毕竟,李汨的诗确实感人。而这杨臤,凭借一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若得了诗魁,简直是对吾等最大的侮辱,不行,绝对不可!

    而公孙敬声、颠倒蓥等自恃身份,皆都装作脸色日常,但也希望听到柳婉慈接下来的解释。

    柳婉慈不负所望,悠悠说道:“婉慈早就说过,那最下乘的诗词,是毫无内容,只知堆砌词藻的空洞之物,这就如同大豕肥肉,闻之作呕;普通的诗作,乃是咏情咏景,用词虽准确但较偏僻,读起来晦涩难懂;而上乘的作品,当然就是朗朗上口,感情细腻,用最简单常见的字眼让人共鸣;那绝顶的诗作,非但符合上乘作品的所有要求,它把感情描述的更加巧妙,可以让人陷于其中不能自拔,为诗中人哭、也为诗中人笑,这样的作品,可遇不可求,李公子的大作,便是如此,今日能够听到,实是婉慈之幸!”

    柳婉慈说到此处突然停住,众人都知道她仍有话说,静静地等着。柳婉慈接着说道:“这世上还有一类诗,说的严格点,也可以不叫诗。它就像邻居大伯在教训他的儿子;它就像隔壁大婶在唤鸡鸭来喂食;它就像北城集市的张大叔在叫卖油饼......嗯,它更像是灵儿在灶房唤奴家去偷尝刚炖烂的羊肉;它更像妈妈晚上唱着歌儿哄我入睡;它,它也像是父亲严厉眼神里那无言的声音......”

    婉慈说到这里,眼里竟然隐隐有了泪光,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强词夺理,可就是无法也不愿意去反驳。此时没有人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听着。

    柳婉慈道:“最好的诗,超脱了一切诗的范畴和枷锁,它真情流露,娓娓道来,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浑然天成,即使用的世界上最粗鄙的语言,也不啻于天籁之音!杨公子.......杨公子的打油诗,描绘的是一个少年想出去找小朋友游戏,却害怕领居家的大黄狗,由此失去童年的很多乐趣,看来杨公子有个很不愉快的童年哦!”

    杨臤踏踏的走了出来,平常轻如狸猫般的脚步,此刻竟沉重无比。杨臤作了一揖,一直俯身到底,头顶几乎碰到了地面,俊美的脸上神色无法言表,道:“婉慈姑娘实在太......过于抬爱了,臤不敢当啊!臤自幼习文练武,自认不是什么愚钝之人,不管学什么武功,总是一学就会,可就是这个文章诗词,总是作不来,我最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婉慈姑娘的盛赞,我又怎敢轻言受之呢?可是,可怕的是,我听了姑娘的话,居然开始感觉自己能够写诗了,而且还是最......最......最那个什么的那种。”

    婉慈道:“最高级,最上乘,最脱俗的那种!”

    杨臤道:“对,是最高级,最........哦,不对,不是的,我不是的。”说话间,急得连连摇手。

    柳婉慈已经笑不动了,道:“杨公子误会啦,且听小女子讲完啊。”杨臤如释重负,赶紧回到座位上。柳婉慈继续讲道:“杨公子的诗,诸位公子仔细推敲领悟,简直是用最最普通的,市井里的家常话,把玄沧将军的诗、李公子的诗、颠倒公子的第一首诗所要表达的主要内容都体现出来了呀,你们想象一下,是不是嘛!”她这突然一撒娇,犹如牡丹含露、桃花带笑,简直把诸公子的魂儿都勾飞了,只能不住地点头。

    公孙敬声羡慕地看了杨臤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婉慈,你是主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时辰不早了,你就收个尾吧,我们得回程啦。”

    婉慈应了一声,道:“所以啦,今天的诗魁,就是杨臤公子喽!婉慈今日就奏一曲《思边关》,以奖励杨公子的大作。我现在听杨公子的吩咐,婉慈随时可以弹奏哦!”

    公孙敬声举杯大声道:“诸位,今天诗会令本人大开眼界,也让本人见到了陇西一带的才子俊杰,深感荣幸,大家满饮此杯,共祝圆满!回程!”

    当下自有左右侍从去安排船夫掉头回程。

    颠倒蓥晃到杨臤旁边,说道:“咸木头,啥时候让婉慈姑娘给弹一曲!老兄我迫不及待啦!”

    杨臤说道:“我不想听!”颠倒蓥被气的直翻白眼,使劲推了一下杨臤,说道:“死木头,真替你们家老杨担心!”

    杨臤奇道:“啊?”

    颠倒蓥大笑道:“过几年你就知道了,老杨会逼你的,你会死的很难看。哈哈哈!”

    杨臤直接转过身不再理他。

    颠倒蓥觉得无趣,忽然看到在吃东西的李汨,眼珠一转,踱了过去,手中酒杯一举,说道:“李泊兄弟,来喝一杯。”

    李汨想到他替自己蒸干河水,说起来对自己有小恩,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颠倒蓥说道:“你怎么和那块木头一样的,去找点乐子啊!”

    李汨没好气的说:“吃就是最好的乐子呀!”

    颠倒蓥听言,感觉自己如同打了败仗一般,他又不敢去挑逗公孙敬声,更不敢去撩拨婉慈小姐,看着李汨,不由得越看越气,一把抓住他,拖着就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李汨大叫:“你做什么?放开我!”

    颠倒蓥把李汨按在自己的座位上,给他看看小桌上的几乎未动的菜肴,说道:“你这个吃货,吃吧,都是你的,狗咬吕洞宾!”说完,气呼呼一个人坐到门口台阶上喝着闷酒,倒是不知觉和李汨换了个位置。

    一个白衣公子看见李汨坐了过来,大声说:“啊哟,这不是大诗人李泊么,我看你可不像是大诗人,是大‘湿’人吧!”他把“湿”字故意说的极重。

    几个附近的公子哥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公子说道:“大湿人刚才那首诗怎么吟来着!我忘了,谁提醒我一下?”

    有人立刻吟了起来:“恨不遮天盖日手,一碗......”

    马上有人指出不对之处:“不是盖日,是蔽日,恨不遮天蔽日手!喂,李兄弟,我说的对不对啊?你回答一下啊!”

    李汨哪里会理会这些人,打了个饱嗝,装作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们,逗他们说道:“什么手什么脚?”

    公子哥们正想继续逗他,突听得舱外传来一声:“恨不拳花掌叶手,拍碎小子的狗头。”语速极快,就似爆炒黄豆。

    李汨一听,心道这两个怪人真是阴魂不散,终于还是被他们找到了。偷偷地向窗户移动,准备随时打破窗户跳河,到得河中,那便是鱼儿归海,立马安全了。

    陈玄沧厉声喝道:“何人藏头露尾,显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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