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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月春桃芬芳再

    第九章 三月春桃芬芳再

    晚风吟,桃蕊芬,

    马上少年踏烟尘。

    蛾眉笑,红笺到,

    当年心事今来绕。

    静卧银汉听私语,

    遥对明月寄相思。

    时光带着邱瑟向前走,让她离那些记忆越来越远,有时候邱瑟感到害怕,因为那些自己一直以为永远不会忘的事现在渐渐地开始模糊了。

    那天是因为什么,景轩约她出去的?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们俩肩并肩地走在路上,北方的四月,白天熏风送暖,夜里春寒料峭。那桃花,白日里灿若烟霞,夜里看来竟颇有些妖娆之色。邱瑟记得,那天景轩大概是心情不太好,不似往日那般爱说爱笑。邱瑟静静地陪着他,试着找话题逗他说话。那天晚上具体聊了什么,邱瑟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到了后来,景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定定地看着她,说:“你让我忘掉了一个人。”

    可能,当时的邱瑟并没有想到,这个“忘掉了一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可能,景轩自己也不甚清楚。

    其实,打从最开始,一直到邱瑟离开,她从没有想过要跟景轩在一起,她心里一直清楚,那个男人不属于自己,只是呆在一起时那种默契和温暖,是年轻的邱瑟无法抵挡的诱惑。

    现在回忆起来,记忆都是零散的,很多时候,邱瑟刻意地要忘掉一些东西,有些时候,又舍不得忘掉很多东西。

    2006年,大一,景轩刚刚转到他们所在的大学不久。校园歌手大赛上,一首《浮云》,让景轩注意到了邱瑟。她没有伴奏,站在台上,清唱让她看起来本就与众不同,那嗓音清澈,高音饱满,转音自然。景轩不自觉地被她吸引——那姑娘,穿着白色的棉服,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一头黑色的长发,清水挂面地披在两肩,因距离较远,看不清面容,只看她唱歌的时候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身体随意地随着节奏摆动。

    景轩看着台上的邱瑟,问身边的邓君翰:“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刚才报幕的时候不是说了?叫邱瑟,是你们班的,你不认识吗?”邓君翰两手插在衣兜里,眼睛看着台上的邱瑟。

    “我们班的?”景轩转头看了看邓君翰,“还真没注意。”景轩又把目光看向邱瑟,“唱得不错。”

    “没有伴奏,肯定选不上。”邓君翰笃定道。

    景轩没有再接茬。

    后来景轩说,大概就是那一瞬间,邱瑟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很多时候,爱情发生在一瞬间,无关乎对错。

    渐渐地熟络之后,景轩和邱瑟经常漫步在校园里,看路灯的光柱透过校园里树木的枝丫,洒下满地的斑驳;听夜晚的风拂过校园里湖面的水波,搅乱星空倒映的碎金。春天桃花盛放的时候,他们沿着丰海大路一直走,赏那粉红灿若烟霞;夏天夜露清凉的时候,他们坐在体育场的看台上,仰望灿烂的星河。他们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从无半分逾越,所谈从不言及半分感情。

    邓俊翰说,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景轩一般话很少。然而,那不是邱瑟熟悉的景轩。

    还记得那些在一起的时光,景轩总是妙语连珠、侃侃而谈、滔滔不绝,有时候又散发着淡淡的忧郁气质……

    景轩喜欢文学、喜欢电影、也喜欢运动。他跟邱瑟讲伤痕文学,讲在只有挣脱了精神枷锁、真正思想解放之后,人们才能意识到“伤痕”多重、多深……景轩就像是邱瑟的启蒙老师,开启了邱瑟朦朦胧胧的自我意识。邱瑟像一块质地上好的玉,自身的光泽、颜色、水头,让景轩情不自禁地想养得她更温润,他只是静静地欣赏,从不曾刻意地在这块玉上留下一刀雕刻的痕迹。而玉,乃天生灵物,时间久了,也自然而然不自觉地沾染了欣赏她的人的气息。他们,都不曾刻意地在彼此的世界留下痕迹,却无法左右时光的笔。

    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编写着一个又一个的剧本,或令人欣喜、或令人沉郁;又在一个又一个的剧本中任性地改写着剧情,原本完满的剧情,或许就变得遗憾悲伤;一个欢喜的开端,或许就配了一个不尽人意的结局,而番外却又甜如蜜糖。在景轩和邱瑟的剧本中,开端和结局都是意外。

    邱瑟用手轻轻地拍干泪痕,眼神突然就变得坚定。她快步走出了河滨公园,把那一片桃林丢在了身后。

    三月春桃芬芳再,物是人非泪无痕。

    那天,邱瑟去做了纹身——她把那一支烟霞刺在了左边的肋骨侧面,因为那里,最不显眼、又离心脏最近。

    一同看桃花的人已然开启新的人生旅程,自己也要送一份贺礼给自己,祭奠将逝的青春,迎接可期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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