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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案件存疑

    陆知县得知嫌犯已押至牢狱,随即带着身边捕快赶至牢狱,林希是刑名师爷,自然要一道同去记录审讯案情,襄萍也一道跟了过来,陆知县本不许她去一道去那阴暗之地,谁知她仅用了那么一层撒娇之术,陆知县便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同意她一道前去。

    牢房味道古怪得很,是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数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这里面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林希等人顺着谭木匠正受刑发出撕裂惨叫声走去,其声刺耳整个地动山摇,牢狱两侧,除了谭木匠那尖锐刺耳杀猪撕裂声外,还有许多关在狱牢内的各种囚犯,他们长年不见天日,凌浑破衫与眼眸中绝望、无助、希望交汇在一块儿。

    林希可没功夫搭理这些人,只希望狱卒别将谭木匠刑讯至死,深知古代刑讯逼供的残酷,没任何人权可言,更有可能屈打成招,到最后得不到真相或成冤假错案,两名狱卒正轮流交换行刑,嘴里还喘着大气,谭木匠被捆绑在刑具上任由鞭抽打,身上的的血痕与衣裳逐渐交融,却仍未松口。

    然而,这样打下去未必是办法,谭木匠完全没有松口的欲望,难道他真是冤枉的,又或者他死不松口又在隐瞒着甚呢,陆知县也未想到一个手无寸铁的糙汉子,尽能挨得刑房内的毒鞭,死不松口。

    襄萍从一开始进来就骤在林希身后,或许是牢狱常年不见天日的阴暗,又或是她看到谭木匠被行刑后的惨叫声,便一直躲在他身后,又时不时好奇的探出小脑袋瓜子瞧瞧,狱卒鞭抽谭木匠身时,遂,又缩回了头捂住双耳,紧闭着清眸。

    林希侧头凝着襄萍,不禁偷笑一声,遂,抬手示意狱卒停止行刑,上前检探谭木匠身上被鞭抽的数不清鲜红痕,嘴角还溢着血丝,哆嗦哀道:“大人,我冤枉啊!”

    “大人,我冤枉啊!”

    林希凝着谭木匠身上数不清的血痕,却没有半点怜悯,遂道:“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我给你一个机会,我问甚你就答甚,是真是假,我自会分辨!”

    “我问你啊,床头下那件红色亵衣是你娘子的吗?”眼看谭木匠这般狼狈之态,要么真是被冤枉,要么他是在极力隐瞒另一个凶手,遂,抬眸问道。

    “不是的,大人”,谭木匠不敢抬头,生怕别人看见他这副惨样,遂,口中咳咳两下,夹着血滋,微摇着头,道:“是醉仙楼颜蓉姑娘的。”

    “是吗?”林希道。

    “是的!”谭木匠面向下垂,口中又渗出血滋,遂,点头哀道。

    其实谭木匠在被抓获后,林希就已怀疑这其中判断有误,首先他双脚与常人无异,其次他并不会半点功夫,更别说飞檐走壁这些高难度轻功了,遂,问道:“你与樱雪姑娘是何关系?”

    “没甚关系”,谭木匠不禁一怔,半晌,口中又咳咳两下,顿,又喷出数条血滋洒在嘴边,还有自己胸口上,道。

    “哼!没关系!”林希紧凝着谭木匠,道:“那我怎么听说,你想纳樱雪姑娘为妾?”

    “是,是有这么一回事”,谭木匠不禁一怔,沉埋半晌,幽幽道:“但是大人,我不敢啊。”

    “细明一下”,遂,林希半躯身偏头凝着满面苍悴的谭木匠,道:“又为何不敢?”

    谭木匠终于缓缓抬起头,凝了一眼牢窗,似有些向往,忆道:“有次,醉仙楼举办诗酒会,樱雪姑娘为此助兴献舞,很多文人墨客,有头有脸的人都赶至此,为的就是一睹她的芳颜,小人便是从那一夜暗许芳心欲纳她为妾。”

    “然后呢?”遂,林希也跟着起身问道,说时,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双腿。

    谭木匠匀了口气回眸,眉头似有些遗憾,微道:“然而,樱雪姑娘性子高傲得很,一直不从,将我拒之门外,还指使人将我打了一顿,从那之后我便不在寻她了!”

    林希凝着谭木匠,不禁冷笑一声,道:“樱雪姑娘派人将你海扁一顿,你难道不想报复?”

    顿,谭木匠似有种难言苦衷,幽道:“我不敢!”

    “为何不敢?”林希又道。

    “我惹不起!”谭木匠凄惨道:“她寻的是坞龙帮,我怕他们不会放过我,我不敢!”

    林希回头问陆知县,道:“坞龙帮是何帮派?”

    陆知县叹口气,道:“这坞龙帮是黎城最大的江湖帮派,其势力遍布整个黎城乃至大同!”

    难怪谭木匠半点不敢报复之意,想是他只听‘坞龙帮’三字恐怕就已魂飞破胆,遂,林希停止审讯吩咐狱卒且勿在用刑,案件存疑,狱卒解开牢链,将死气沉沉的谭木匠押回牢房,从刑房出来,众人大失所望。

    林希抬眸凝着头顶那片白云朵朵叹了口气,遂,重新梳理案件疑点:死者金沟里的元阳是何人的?二查证谭木匠所言是否属实,三青瓦之上的脚印又是何人的,还有青瓦上的木渣又做何解释?

    这些都需要重新一一查证,林希也开始相信谭木匠确是被冤枉,奈诸多疑点解释不通,需得重回案发现场重新审查,坚信其中必有忽略的重要线索或人物,‌遂,襄萍亦不辞劳累跟随一侧,与数名捕快又重新回至醉仙楼,不理街边花枝招展的姑娘卖力热邀,林希一路迳至厅内,肥婆又见林希,仿如遇到瘟神却没辙,道:“师爷,不知又来我醉仙楼有何贵干?”

    “可还有空房?”林希面无表色,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回师爷,楼上东厢三房是空着的”,肥婆亮眉皱撑一条线,躯身笑应道。

    “麻烦请醉仙楼所有人到二楼东厢三房来,我有话要问!”不怒自威,林希直接抬腿上楼,留下话,遂,又回眸吩咐两名捕快去往樱雪姑娘厢房,重新细查线索。

    还以为小师爷是要留在这儿玩乐呢,肥婆闻听是为审讯备的,顿一怔,闷了闷气,百般无赖地回身招呼管事、下人唤将正在接客的姑娘们一一唤至楼上东厢三房外候着,半晌,醉仙楼渐渐空档,嫖客们心有不平丧气离开,所有姑娘、管事、下人皆扎堆在厢房外候着,不过,楼下还有零散数位富家公子依依不饶,耍着酒疯硬是不肯离去,肥婆在下面带苦意,哈腰好言相商,厢房内,林希倚靠立坐在前,襄萍在侧,檀桌前站着一身胭脂香浓的姑娘,问道:“你叫甚名?”

    “回师爷,民女姓颜,单名一个蓉字!”那姑娘躯身一礼,娇道。

    “颜蓉,好名字,跟你本人一样美!”这就是谭木匠所说的颜蓉姑娘,乍一看,果真是一个千娇百媚,水蓉蓉的姑娘,遂,林希抬眸凝着她,问道:“谭木匠是否常与你畅玩?”

    “多谢师爷夸赏!”女人就爱听好听的话,尤其是年轻男子夸本人好看的时候,脸上,心里笑得更是灿烂,遂,颜蓉故意扭了扭自己的细腰,轻轻点头,笑道:“是!”

    “那谭木匠除了行滴蜡,捆绑丑行之外,还有何癖好?”这颜蓉虽有千娇百媚之样,林希却也不为所动,接着问道。

    “他呀,他就色鬼一个,对了,他有喜好收藏亵衣的癖好!”颜蓉一转鄙夷面色,淬道。

    看来谭木匠所言非虚,这颜蓉千娇玉媚之态与樱雪姑娘相差无几,又未曾与樱雪姑娘行过房,那件亵衣定是这颜蓉无错,遂,林希又问道:“樱雪姑娘可有得罪过甚人,或见过比较可疑的人?”

    颜蓉又故意抬手撩了撩两边鬓发,思及半晌,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大人,樱雪姑娘虽性格孤傲,但从未见她在外得罪过甚人,也没见过甚可疑之人。”

    “那樱雪姑娘有没有相好对象?”林希实在想掠过颜蓉的身子,奈,整个屋子都充斥着她身上的香味,实在逃不过,便凝着她,道。

    “貌似有一个相好的,可谁都未曾见过啊!”颜蓉思及半晌,应道:“对了,樱雪姑娘的贴身丫鬟应该知道!”

    遂,林希点了点头,抬手道:“你可知退下了,麻烦叫下樱雪姑娘的丫鬟进来!”

    “是!师爷!”颜蓉躯身道,临出门时,回眸魅惑的凝了林希一眼,紧接又抛了个媚眼,扭着俏姿才咯咯出了门,顿,林希不禁鸡皮疙瘩掉一地,摇了摇头。

    半晌,一位娇滴滴的女子,垂头迈着小碎步进了屋内,微微躯身道:“回师爷,婢女是樱雪姑娘的丫鬟。”

    “你叫甚名?”遂,林希抬眸凝着胆颤心惊的丫鬟,道。

    丫鬟仍旧垂低着头,轻轻踱了两步,迎上,道:“回师爷,婢女宛儿,是樱雪小姐买来的丫鬟。”

    “你可认识樱雪姑娘的相好?”

    “认识,他是下乡村的一名秀才”,宛儿轻轻点了点头,应道,这名秀才叫宋渡,是黎城县外下乡村人,宛儿还交代宋渡与樱雪姑娘是在街上一次邂逅,互一见倾心后,一往情深,决定厮守终生,奈,宋渡只是个穷酸秀才,即使每日卖字画为生,也无法凑足银两为樱雪姑娘赎身,然樱雪姑娘倒不嫌弃他,一直在这儿心等着他,翘盼着他有一日将自己迎回家。

    宋渡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已天堂远离,半晌,审讯完醉仙楼之人,已是卯时,众人就在醉仙楼用了晚膳后,带着宛儿连夜赶往宋渡家,进屋乍一看真是一贫如洗,屋内仅有一盏快枯竭的燃油灯立在案桌上,微弱照亮着房间各角,一张残败的书案整列诗词字画。

    他穿着月浅蓝长衣,身子还算修长,眸里似有一股淡淡的忧郁在里头,使人不由得怜惜,难怪樱雪姑娘会对这穷秀才一见倾心。

    宛儿互介绍二人,二人相互拱手躯身一礼,遂,林希借着微弱的油灯光亮,抬眸再次上下打量宋渡一番。

    宋渡拱手一礼问道:“不知大人寻小生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我们过来是有一件噩耗告知于你的”,宋渡毕竟是有学识之人,谈吐举止就是不一样,遂,林希拱手回礼,道。

    “何事?”宋渡鳖着眉小心问道。

    “呃!”林希忽难以启齿,这秀才日子本拮据不易,若此时又知晓痛失心爱之人,无疑雪上添霜,可不说,又怎能替樱雪姑娘查到真凶呢,半晌叹口气,一狠心,道:“樱雪姑娘死了,是被人奸杀致死!”

    宋渡果真如被雷劈一样,呆若木鸡,半晌,哀道:“怎么可能!”

    “不,这不可能!”宋渡接受不了,林希自然理解,只是现在这情形他也不知从何说起了,总不能自己还去安慰劝导他吧。

    这时,宛儿眸角含着泪,呜咽嗷嗷道:“宋公子,林师爷说的是真的,小姐她被人害…死了!”

    语罢,宛儿泪水如泉水汹涌喷发抽鸣,宋渡顿怔住,手足渐渐如冰块儿冻住,半晌,嘴角开始些些抽咽,连宛儿都已这般痛不欲生,看来樱雪她确已遇害。

    “她怎么会!”

    渐渐,时间仿佛凝固,宋渡眼眸渐似汪徜徉,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看不清窗下的那盏微闪的油光,他记起两日前她还在这件屋子一起饮酒对诗的情形,他记起与她街上初次邂逅的情形,他记起曾经与她一同踏青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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