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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犹到梦魂中(二)

    “臣为主生,亦要为主死……”

    瞬雨将他的话轻轻一喃,忍不住问道:“那你呢?”

    李寂的目光微微一动,意味不明地朝她看来。

    瞬雨收整心神,微微一笑,复又道:“表公子效忠殿下,也会如此吧?”

    他默然须臾,摇了下头。却不知瞬雨的心跳,差点被他这一个动作给叫停。

    “别问这样的问题。”李寂说道:“兄长与萧逐不同,姜轶若是楚王府的人,便不会有今日一劫。”

    瞬雨默默松了口气。

    这个答案,等同于没有答案,她心里还有许多不安,但却不敢再问他了。

    轻尘一早收拾好了,巴巴地来到府门前,坐在马车里等着瞬雨。却不想,那素来守时的人,明明自己说的半个时辰后启程,可等她姗姗来迟时,亦是一个半时辰之后了。

    “姐姐!你怎么才来?”轻尘把人迎进车厢,嘟着嘴气哼哼地说道:“若不是我善解人意,这会儿都要怀疑你是故意诓我的了!”

    瞬雨压着笑意睨了她一眼,吩咐了车夫启程,回过头来方与她解释道:“今日宫中有桩大事,本与我无关,可架不住我好奇,不得一个确实的信儿,心里也不安生,这等来等去便误了。”

    一听她这么说,轻尘立刻便无心计较她迟到的事了,只磨着她问:“宫里什么大事儿呀?好姐姐,你也说来叫我听听么!我也好奇呢!”

    轻尘原是做好了要与她软磨硬泡一路的准备的,谁料,这回她只问了这么一句,瞬雨便直接告诉了她:“涟川伯薨了。”

    “涟川伯?”

    轻尘一时发懵,思索了半晌,方才将这个爵位与它的主人对上号。

    “姜轶死了?!”若不是此刻人在马车里,她定是会一蹦三尺高的。

    瞬雨轻轻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出门之前,底下人刚来回了李寂,皇帝命人在姜轶的饭菜里动了手脚,姜轶如常饮食,午饭用过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毒发身亡了。

    “就这么死了……”轻尘念叨了两句,整个人如在梦里,“皇帝的心……还真是好狠啊……”

    她虽从未见过姜轶,但此刻闻其死讯,也不免唏嘘。

    天下人皆知,姜尚书乃是今上登极的大功臣,这些年来,不是没人打过取他性命的主意,可即便是萧邃,也不敢说有万全的把握,定然能除掉他。

    这样一个人,为天子鞠躬尽瘁,从无过犯。也不知他临死之前,可也知道,究竟是谁要他死?

    两人一路默默地来到昭业寺,与住持师太打了声招呼,便直接来到了楚王妃闭门斋戒的佛堂外头。

    瞬雨此番来得突然,妧序之前没听到半点风声,而今乍一见她,毫无准备之下,心里头慌得不行,可面上却还要故作镇定。

    几人互相见过了礼,妧序便问:“瞬雨姑娘怎么忽然就来了?莫不是府中有什么事?”

    “府中一切都好。”瞬雨微笑道,“只是殿下就快回京了,之前还特意传了信来,要我好生照顾王妃。我想着,王妃斋戒日久,如今前线战事几已成定局,也是时候请王妃回府主持中馈,迎候殿下归回了。”

    听完她这番话,妧序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瞬雨若只是寻常来看看,请个安走个过场,她还有信心能遮掩过去,可如今,她动了请人回府的心思,且理由还是这般无懈可击……

    妧序觉得,这出儿空城计,今儿八成是要唱到头了。

    瞬雨见她微低着头,半天没说话,心头一动,问道:“可是王妃有什么不方便吗?”

    “倒不是不方便,只是……”妧序为难道:“王妃昨日才说,原本殿下归回,王妃安心不少,可相郡公赶赴前线的事、再加上相二公子如今还在潘氏手里的事,又让王妃格外心焦,是以……恐要让姑娘白跑一趟了,王妃一时半刻,大概还回不去。”

    妧序说话时,瞬雨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神情。

    默了片刻,瞬雨作势一皱眉,“这样啊……”她刚想说,便是一时回不去也罢了,便且让自己进去请个安,见了王妃安好,也好给殿下回话。可话没出口,便被轻尘给打断了。

    “这样——”轻尘站了出来,牵住瞬雨的衣袖,道:“瞬雨姐姐一路上也累了,不如先去厢房歇息片刻?我好久不见娘娘了,心里想得很,姐姐便行行好,叫我们主仆先说会儿话好不好?”

    话音落地,妧序也不觉盯紧了瞬雨,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生怕她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便驳了轻尘的意。

    瞬雨看了眼轻尘,面上没什么表情,顿了顿,才慢腾腾地点了下头。

    妧序的心终于落了地。

    着人领着瞬雨到厢房里用茶歇息,妧序与轻尘对视一眼,再不安心,也只好将人领进了佛堂中。

    ——空无一人的佛堂。

    轻尘四下一望,眼中并无惊讶之意,但眉头却皱紧了。

    她看向妧序,神色里罕见地混进去许多正经:“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妧序别无他法,只好将王妃临行前的交代,一一都与轻尘说了。

    “这么说,王妃是自己要离开的?”轻尘想了半天,又急又疑:“姐姐好糊涂呀!王妃孤身一人,又生了那么副模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怎能一人出门?您怎么也不说拦着点?”

    妧序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轻尘却忽然目光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

    “……轻尘?”妧序推了推她,“你这是怎么了?”

    轻尘看了看她,目光一点点深下去,却没说话。

    是啊,王妃是聪明人,她定然也知道,若是孤身一人的话,即便能出昭业寺,怕也走不出京畿之地。

    可她还是走了。

    那也就是说……

    “王妃不是一个人……”她低低一语,恍如无声。

    瞬雨在厢房将热茶喝到了冷茶,房门才终于被人打开了。

    轻尘是一个人来的。她进了门,不等瞬雨发问,便道:“姐姐,咱回去吧?”

    “回去?”瞬雨朝门外看了看,一挑眉,“我是来做什么的?就为了喝昭业寺的一盏茶?”

    轻尘笑嘻嘻地凑过来,道:“王妃好着呢,不过斋戒诵经嘛,不便多与红尘瓜葛,就连我适才进去,都差点得了王妃一通儿数落呢!姐姐就不必进去打扰了,也免得受委屈!”

    瞬雨安静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轻尘坦坦荡荡地与她对视,脸不红心不虚。

    “王妃当真很好?”许久后,瞬雨问。

    轻尘缓定地点了下头,“是,王妃很好,姐姐若是不放心,回去,我帮您给殿下回话!”

    瞬雨不置可否,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外走,再没说别的。

    萧邃离开战场,一路快马加鞭还只嫌不及,最后,愣是将一元先生等人都落在了后头,自己随行只带了顾子珺、尉朝阳几人,一门心思地紧往尘都赶。

    眼看着距离陵城还剩半日路程时,他收到了府中的飞鸽传书。

    信筒里却是塞了两张字条。萧邃心中狐疑,拿起第一张看时,上头却是轻尘的字迹,密密麻麻写了一堆的话,归结起来就交代了一件事:王妃不知与何人为伴,已暗中离京数日,临行之际,有一锦囊留与殿下,意图以此为侍女免罪开脱。

    至于那第二张字条,便是楚王妃留在锦囊中的原件,轻尘借口看锦囊时,趁妧序不注意,悄悄给顺出来了。

    萧邃将轻尘这段话来回看了两遍,差点没疯。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大了许多,险些将字条给捏碎,趁着理智尚存之际,又赶忙拿过第二张字条来看。

    不多时,不远处正说着话的顾子珺与尉朝阳注意到这边的情形,纷纷一声大喊,边唤着‘殿下’,边疾步冲将过来,去扶不知怎的,忽而形容巨震,跪倒在地上的萧邃。

    “真的……竟是真的……她真的就是……真是她!当真是她……”

    萧邃魂不附体一般,无论身边地之人如何急切地呼唤,他也毫无反应,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一句:真的,是真的。

    她真的就是她。

    顾子珺同尉朝阳皆惊愕不浅,两人一左一右扶着萧邃,默默对视一眼后,顾子珺放轻了声音,试探道:“殿下……什么是真的?”

    萧邃根本没听见他说的什么,只一味将字条小心翼翼地紧握在手中,如同护着什么至珍至重的宝贝一般,半点不肯放松。

    当年,他传东宫令,特赦娄箴死罪。裴家那姑娘听说之后,便以当世名饮月光酿相赠,并随酒附上了此生与他的第一封书信。

    她在信中写:但以月光赠明主,今时来日,愿君不负人间。

    他既得美酒,有心礼尚往来,便从一早备好的一对美玉酒樽中取出一只来,回赠与她,樽中亦附一张花笺,上书:且以瑶卮报瑶卮,南北东西,共此一宵枫月。

    如今,这两句话,被那人以与当年一般无二的两种字迹写来,落于他股掌之间,如同,是握紧了一段失而复得的人生。

    ……你这是在跟我承认你的真实身份吗?

    裴瑶卮,你知不知道,你这两句话,救的不是妧序的命,而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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