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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换不回来怎么办?

    殿内烛灯灼灼燃烧着,偶尔发出毕剥之声。

    时公公倔强地凹着造型,一张老脸红到了脖子跟,宁死不看那几位美娇娘也不看沈确,执拗地对着她跪在床榻边,半垂着头一语不发。

    “时公公,把你的人领走吧。”沈确拿一根手指戳了戳他,时公公不动。

    “你不动?好,那我动。”沈确作势起身要走,被他一把拦住,再抬头时泪眼婆娑:

    “殿下啊,老奴不能晚节不保啊。”

    沈确:……

    “殿下若是执意如此,那……老奴便撞死在殿下的床边,也算是全了老奴的心,以后就能日日守在殿下床边了。”

    沈确:……你吓唬我?!

    “好吧,好吧。”沈确看着他当真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再逗他,压低声音道:

    “那我给你指条路。”

    时公公抬头:“殿下请说。”

    “你把这几位神仙送到邕王府去给老五,我听说他人被禁足可是没消停,给她送去吧,也免得他再祸害清白的小娘子。”

    时公公点头应是,这才起身,掖了掖眼泪:“老奴这就去,老奴知晓此事重大,打死都不会走漏风声的,殿下请放心。”

    殿内终于清静了,沈确望着帐顶想起张冠华。这个小姑子虽说对她并不友好,但她毕竟年少无知,多半是长辈教唆,她不想看着她毁掉自己的人生。

    作为过来人,沈确还是希望她能够擦亮眼睛看世人,不管是家人还是情郎,看得透彻分明,做人才不会太辛苦。

    但愿她能明白她的一番苦心吧。

    *

    清晨,阳光撕破云层,照得晋安城仿佛镀了一层金。

    可不就是个镀金日吗,举官制在秦王李鸾翼的部署下正式拉开帷幕。地点选在了闹市区的乐坊靡香阙。

    若问为何要在这种声色场所实施政令,那可算是秦王殿下的一番苦心了,毕竟是掌管户部的人,对获取财富颇有些独到的见解。

    靡香阙常年门庭若市,往来非富即贵,台上的歌舞表演更是精彩绝伦永不间断,这里的茶点饭食亦是大大地满足口腹之欲,且最重要的是,这是个纯粹干净的地方,来听曲子放松交友的多为有身份、有地位、有钱财的人。

    选在这种地方交银子举官,首先身心舒畅,往来友人看到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或者两下一攀比互不相让,多掏出银子也是水到渠成;而且这里人多,举官制一下子便能声势浩大地宣传开来,吸引更多的人来,李鸾翼希望事情办得圆满,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果不其然,才一大早,靡香阙门口已经排满了长队,屋子里更是连下脚的空都没有了。

    李鸾翼亲自上阵,问询、登记、建议、落定、交银子、发回单……简直不能更顺利了。

    而且为了避免出错,他在登记主簿上清晰记录:何许人,年龄,举荐人,官阶,银钱几何,并且为了公平,一式两份,举官人手里亦是留有一份以作核对之用,并再三告知只一级官职,相谈甚欢后笑送离去,迎接下一位。

    精细,周到,耐心,一丝不苟,堪称完美。

    眼看着这才一上午,好似原定的计划几乎就要完成了,秦王殿下喜笑颜开,更有干劲儿了。

    看了看手里的战绩,国库充盈在望,官阶这么举荐下去要不够了,回去上报父皇增扩名额啊,真真是满心欢喜,眼看着前途无量啊。

    可这世上的事吧,若是人家有心算你无心,不管你做得多么滴水不漏,也难逃一泻千里的命运。

    靡香阙对面的品茗居里头,李鸾峰放下了被掀起一角的帐帘,问身后的随侍:“安排的人都来了?”

    “回王爷,按照您的吩咐只来了一部分,举官制三日,每日都有且占绝大多数。”

    “如此甚好。”李鸾峰穿上披风戴上兜帽出了品茗居便一脚蹬上一辆蓝顶马车,“去周小娘子那里,该她出场了。”

    这一切被品茗居三层雅间的二人尽收眼底。

    李鸾嵩给沈确斟茶,道:“你这招使得好,老三这个人好大喜功,考虑欠周全且喜欢捣鼓小把戏,若是这么走下去,恐怕又是一个老二。”

    沈确端起杯子,浅淡的茶香飘入鼻息,她轻抿了一口:“是您点拨得好,三殿下看似不爱出头,其实总喜欢躲在后头坐山观虎斗还唯恐天下不乱,以为自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那便让他瞧瞧自己究竟什么斤两,小惩大诫长个教训,以后走上正途不是件坏事。”

    说完这话,她抬头看他,“可是殿下就这么纵容二皇子嚣张下去吗?”

    李鸾嵩苦笑一下,继续饮茶。

    是啊,没有谁比他更难过了吧,从小一起长大的亲手足却是身边最看不得他好的人。

    气氛有些压抑,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忽然,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

    “瞧见没有,举官制很成功啊。三殿下这次又要立功了。”

    “是啊,大殿下举荐了他,这不是给自己树立了对手吗。”

    “此言差矣,这才是举官制的核心嘛,大殿下不是狭隘之人。”

    “就怕他太不狭隘咯。”

    一阵诡异的笑声。

    “你们笑什么,有什么秘辛是我不知道的吗?”

    又是一阵静默,接着一人道:

    “你们听说了吗,大殿下是个断袖。”

    那一刻,李鸾嵩的杯子没拿稳,茶水洒落一身。

    沈确亦是惊呆了,但是来不及帮她整理,忙竖着耳朵倾听。

    “千真万确。我听说是大殿下亲口对皇后娘娘承认的。”

    沈确一瞬间脸红,忙对着李鸾嵩比口型:“我什么都没说。”

    李鸾嵩点点头:“我也没说过。”

    然,隔壁的八卦愈演愈烈:

    “恐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我听说大殿下不止断袖,好像……通吃。”

    “通吃?”

    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都能想象出那群老臣们兴奋扭曲的嘴脸。

    “听说,大殿下正在同一位臣子的夫人那个。”

    “哪个?”

    “嗨,就是那个,你还不明白吗,男女那个,能是哪个,就是你想的那个。”

    ……

    这世上还有比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更尴尬的事吗,更何况对面还坐着你喜欢的女子。

    李鸾嵩:……孔子说得对,老而不死为贼也。

    那厢沈确也终于明白了皇后娘娘为何如此了,心里头不禁感慨,到底是做皇后的人,思路就是开阔。

    “殿下。”沈确捏着手指解释,“其实,或许,是我的某些话让娘娘误会了,可是……”

    李鸾嵩出手打断她,“媆媆不必解释,我的阿娘我最了解,她和我父皇一样,在我的问题上总跑偏。”

    没误会,太好了,沈确松了一口气。

    李鸾嵩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里头一动,问:

    “可是他们说的大臣的夫人,难道是我们?”

    沈确说八成是,“这么见面次数多了难免被人看到说嘴。”

    李鸾嵩点点头:那可真是太好了。

    心思又动了一动,看着沈确问她:

    “你说,如果咱们两个换不回来怎么办?”

    “啊。”沈确愕然,“会吗?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现在想。”

    沈确思忖半晌,摇了摇头,“不知道。”

    李鸾嵩:好,不知道可太好了。

    “我说。”他正襟危坐,严肃道:“如果真的换不回来,你就和离,咱俩成亲。”

    “啊。”沈确惊呆了,“殿下……”

    “你先别忙着激动,听我慢慢说。”

    沈确:……我这像激动吗。

    李鸾嵩拿手指蘸着茶水,在茶桌上比比划划,道:

    “你看,现在你是我,我是你,你每日面对的是我的爹娘我的家人,我呢,要面对你的家人。你想不想随时能见到自己的爹娘家人呢?”

    沈确点点头:“想。”

    李鸾嵩说对咯,“我也想。”

    “所以啊,只能咱俩成亲,结成一对。”他两只手对在一起,大拇指对着弯了弯,“这样呢,我们虽然身份不对,但是可以名正言顺地随时见到自己的爹娘,你说是不是。”

    他处心积虑循循善诱,终于借茶盖脸,把这句酝酿了许久试探性的话问出口了。

    李鸾嵩凝望着沈确的脸,好似要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中窥探出心里的真意。

    这种感觉啊,真真是百爪挠心,等得人焦躁不安,两只手冰冷,两条腿忍不住就想打晃。

    沈确半垂着头,仔细想了想,“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可是……”

    如释重负,李鸾嵩打断她:“没什么可是的,那些都是后话,我也就打个比方,目前不着急。”

    点到即止,她认可了他的道理,这是他今日最大的收获。

    晋王殿下的心眼子全用这上头了。

    那是何等的心花怒放啊,走路简直都能飞起。

    李鸾嵩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调跨进柠香阁的大门,满院子冬日的萧瑟在他眼中都是生机勃勃,比那春日更让人充满希望。

    “泽兰,晚上吃羊肉锅子,叫人去准备,顺便把公主和驸马请来热闹热闹。”

    柠香阁如今里里外外张罗着准备过年,布置得那叫一个喜庆、张扬。

    泽兰道:“娘子,这样好吗?”

    “嗯?”李鸾嵩一愣,“怎么了,我吃锅子碍事了?”

    泽兰摇头,拿眼神比了比清晖堂的方向,“那边已经揭不开锅了,听说炭火没了,连入冬的新衣裳今年都不裁制了,更别提夜宵和燕窝了,早都吃不到了,听说老太太发话,晚间少吃些对肠胃好。”

    “哦,是吗?这么可怜吗?”李鸾嵩问。

    泽兰点头道是,看来是真不行了。

    “那怎么办,你说咱们做点什么呢?”

    主仆对视一眼,泽兰道:“奴婢觉得咱应当请柠香阁所有的人吃饭,好好热闹热闹。”

    “好丫头,甚得我心。”

    什么叫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便是了。

    柠香阁里头欢天喜地地热闹着,香气一股股飘出院墙,气得顾氏拉长了脸。

    “王佩兰呢,去哪里了?”老太太要发火了。

    小丫鬟颤颤巍巍回话:“三娘子回……回娘家了。”

    “又回娘家,她怎么三天两头回娘家。”

    ……

    王佩兰此刻只觉得耳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妈呀,滚烫。

    “不知道谁又在念叨我了。”她不好意思地搓着耳朵道,“雪莹咱们继续,你方才的话可当真?”

    周雪莹轻笑:“姐姐还疑我不成,我自然是有法子的。这不如此操作过好几个了,保管心想事成。您想啊,伯父只升一级官职太委屈了,回头一看,人家都是两级三级的跳,岂不是吃亏了,咱们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第一时间就想到姐姐了。”

    从三嫂嫂改口叫姐姐了,这说明是真的同她知近的。

    王佩兰不疑有他,道:“好,那我便把张家所有的田产、铺面的房契、地契都给你,你把那法子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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