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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沙

    一

    漫漫征途,似乎无穷无尽。

    姝儿很希望,这路,永远也走不尽,永远也到不了回纥。

    一旁的侍女青梅终日郁郁寡欢,反而是姝儿强颜欢笑安慰她:“有我陪着你,你有什么不开心。”

    青梅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就被无良的婶婶卖到王府为婢,姝儿待她亲如姐妹,十几年来,朝夕相处,彼此相依。

    青梅倒不是为自己发愁,她愁的是小姐。

    金枝玉叶的小姐,一朝为妾,还要嫁给个糟老头子,实在是愤愤不平。

    姝儿撩起帷幕,偷眼向车外看去。

    队伍逶迤而行,前后左右,都是侍卫。

    公主的车在最前面,荣兰的车居中,姝儿的马车就在最后。

    看来看去,也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

    渐渐的,天暗下来,队伍在一处驿站停下来。

    这将是大唐境内的最后一个驿站了,过了此地,再往那边,就是人烟稀少群山连绵的无人区了。

    姝儿和青梅互相搀扶着,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瞧见了褚庆福。

    他正在驿站门口拴马。

    当姝儿走过他身边时,他明显看到了她似有所言的神情。

    吃过晚饭,姝儿正打算早点休息,荣兰又来了。

    荣兰是仆固怀恩长女,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将军的女儿,如今一跃成为身份显贵的郡主,不免有些兴奋。这一路上,几乎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来找姝儿聊一阵子。

    原本高不可攀的姝儿郡主,如今和自己平起平坐,荣兰心里说不出来的快乐。还有一点,更值得在姝儿面前炫耀,那就是,荣兰要嫁的,是可汗年轻的儿子,是做正室,而姝儿,只不过做老可汗的媵。

    荣兰的得意,不是没有道理。

    媵,就只是个半奴半妾的陪嫁,若是不得宠,就连奴婢也不如。

    荣兰看着姝儿清丽的面容,真是快意恩仇。

    几个月前,皇后千秋,朝廷命妇纷纷入宫给皇后拜寿,大多携了女儿同去。带女入宫,另有深意,是因为,还有几位皇子未曾立妃,希望藉此机会,在皇后面前讨个彩头。

    荣兰随着母亲拜见皇后,踌躇满志,心想,凭着自己出众的美貌,一定会引起皇后的注意。

    就在这时,姝儿随着荣王妃来了,她一出现,立即盖过了荣兰的光彩,吸引了所有的眼光。

    皇后一向怜爱没娘的姝儿,拉着姝儿的手,暄寒问暖,竟是瞧也不瞧荣兰一眼。

    从那时起,荣兰就记住了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姝儿。

    想不到,今天,她会沦落到和亲为媵的地步,荣兰怎么能放过在她面前,炫耀自己幸福的机会呢?

    荣兰笑眯眯地说:“这么早就睡吗?坐了一天车,也不活动一下筋骨。”

    姝儿淡淡地说:“姝儿不比姐姐,姐姐将门出身,身体健壮,经得起风霜之苦。姝儿累得很,只想早些休息。”

    这句话听在荣兰耳朵里,似乎有些讽刺。

    荣兰微笑着说:“做姐姐的,自然比不上妹妹金枝玉叶,身娇肉贵。只是,这一到了回纥,不知是该叫你妹妹呢,还是叫你小夫人。”

    青梅在一旁不忿,忍不住说道:“就算是到了回纥,小姐也是荣兰郡主长辈,郡主也该尊重几分。”

    荣兰看了青梅一眼,继续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说道:“自然要尊重,就是做了妾,也是堂堂郡主。”

    青梅还想再说什么,被姝儿喝止。

    荣兰一付得意的神情,说道:“既是妹妹要睡了,姐姐就不打扰了。”转身扭着细细的腰肢走了。

    青梅气得要哭出来,说道:“小人得志。这还没到回纥,就这么欺负小姐,以后还不知怎样受气呢。”

    姝儿半晌不语,过了一会,说道:“你去外面看看,那个拴马的侍卫在不在。要是在,叫他来见我。”

    青梅道:“就是那个被你砸中的人吗?”

    姝儿点点头。

    驿馆并不大,青梅没走多远,就看见褚庆福正在走廊外和守卫说着什么。

    待褚庆福要走的时候,青梅叫住了他。

    褚庆福见是姝儿的侍女,心里一紧,连忙走过来。

    青梅悄悄说道:“郡主要见你。你随我来。”

    褚庆福心里激动起来。她要见他?

    青梅推开门,守在门口。褚庆福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

    只见姝儿一脸凝重地看着他,完全不似初见时那样俏皮可爱。

    褚庆福问道:“不知郡主找我有何吩咐?”

    姝儿静静地,慢慢地靠近他。褚庆福紧张得头上渗出汗来。

    姝儿下了好大决心,终于说道:“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你敢不敢?”

    褚庆福毫不犹豫,说道:“无论是什么事,郡主吩咐,在下决不会推辞。”

    姝儿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你带我走。”

    褚庆福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

    姝儿毫无畏惧,迎上他,说道:“本来是羞于启齿的,但是事情紧急,容不得拖延,我也顾不得害羞。我要你带我逃走,我不要去和亲。”

    褚庆福终于相信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而是真真切切,自己倾慕的女子要和他私奔。

    他一时又惊又喜,幸福得天旋地转。

    可是,光彩在他脸上只是稍作停留,他终于说:“我不能这样做。”

    姝儿明明看到他脸上细微的表情,想不到却是如此回答,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

    褚庆福艰难地回答:“我喜欢。可是我不能带你走。”

    姝儿心里一片冰冷,说道:“我知道,你不敢。”

    褚庆福无言以对。他确实不敢。带郡主私奔,是要灭族的。他家里还有白发双亲,纵然他自己不畏生死,可是他不能牺牲爹娘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私心爱恋。

    姝儿后退几步,看也不看他,低声说道:“你走吧。”神情极为倦怠。

    褚庆福心如刀绞,不知怎样安慰她,只好退出门去。

    青梅看着褚庆福呆呆出来,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好生奇怪。

    这一夜,褚庆福油锅里一般难过。

    她一个深闺女子,不嫌自己微贱,将终身相托,能这般决绝地做出这样的决断来,是需要何等勇气,自己辜负了这样的女子,真是罪孽深重。

    若是没有家累,褚庆福情愿和她浪迹天涯,纵然为她死一百次也无悔。

    看她那伤心的样子,恨不能不顾一切答应她。

    可是,家中爹娘,立时就会成为阶下囚。

    他又如何能置之不顾?

    苍天,赐一段爱情,却不能赐天长地久。这种痛苦,注定了会铭心刻骨。

    二

    穿过连绵的山丘,进入了黄沙无尽的沙漠地带。越过这片沙漠,那边,就是回纥的领地了。

    沙漠气候,干燥多风,不是一个女子所能承受的,姝儿很快病倒了。

    反正也不想去回纥,就索性死在路上吧。

    褚庆福的拒绝使她丧失了最后的希望,她心里的爱情轰然倒塌。

    原来,这只不过是自己编制的一个春梦,梦醒了,心也碎了。

    大唐抛弃了自己,父亲抛弃了自己,他也抛弃了自己。

    生而何欢死有何惧。

    看着小姐一付无所谓的样子,青梅心急如焚。

    随行医官准备好药送来,从行进的马车小窗里,递给青梅。

    青梅端起药碗,送到姝儿唇边,说道:“求求你,你就喝了吧。”

    姝儿接过碗,看也不看,从小窗中扔了出去。

    褚庆福听说姝儿病了,放心不下,跟随医官来到马车前探听消息,一碗汤药正泼在他身上。

    姝儿看到他,怔了一下,随即落下帘幕。

    但即便是这短短一瞬,褚庆福也看到了她幽怨的眼神。

    她是在怪他。他心里明白。

    一层薄薄的帘布,隔开了一对无言的男女。忽然,一阵狂风卷起浓重的黄沙,毫无征兆地刮过来,顿时烟尘滚滚,遮天蔽日,打在脸上,象刀子一般疼痛。

    沙漠里的风是可怕的,卷积着黄沙,能在一瞬间掩埋一切。

    上千人的送亲队伍,登时大乱。人仰马翻,随风到处翻滚。

    马车被风吹翻,姝儿从车里翻出来,一下子滚出好远。

    凛冽的风沙立即覆上她的身体。

    姝儿本就生病,根本无力挣扎。

    用不了多久,风沙就会将她掩埋。姝儿甚至有些开心,质本洁来还洁去,这样的结局,其实也不错。

    忽然眼前一热,一个人影抱住她,球一般,使劲翻滚,一直滚到一个凹处,才停下来。

    姝儿定了定神,方才看清楚,那紧紧抱着她的人,正是褚庆福。

    姝儿将脸扭向别处,赌气不去看他,并且试图推开他。

    褚庆福覆在她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风沙。任她怎样推搡,纹丝不动。

    姝儿只好放弃挣扎,慢慢的,闭上眼,享受他怀抱里的安宁。

    风沙狂烈,姝儿却希望这风沙不要停。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渐止,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刚刚还是恐怖的沙漠,转眼变成美丽得无以伦比的静画。

    月光下,一对相拥的男女迟迟不愿分开。

    姝儿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褚庆福,热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

    此情此景,褚庆福再也忍不住,他覆上她的唇,辗转而热烈,似乎是要把所有的热情都用尽。

    姝儿伸出手臂,缓缓圈住了他的腰。

    姝儿在他耳边说道:“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带我走?”

    褚庆福用手轻轻拂去姝儿头上的沙子,说道:“你这样待我,天涯海角我都愿陪你去。可是,倘若因此,连累爹娘家人,我于心何安。还望你不要怪我。”

    姝儿明白了,原来他并非绝情,而是顾虑灭门重罪。

    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怎么能去责怪他呢?

    姝儿落下泪来,低声说道:“我不怪你。”

    褚庆福有些哽咽,说道:“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要好好活下去,不然,我心里会难过。”

    姝儿沉默不语。

    褚庆福看看四周,说道:“风沙停了,咱们回去吧。”便欲起身。

    姝儿紧紧抱住他,使他动弹不得。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道:“我要牢牢记住你的模样,一生都不忘记。”

    褚庆福鼻子一酸,用力地回抱她。

    姝儿在他耳边说道:“要了我。”

    褚庆福吃了一惊,立时耳热心乱起来。月光下,比月光还明媚的女子,散发着动人的光彩。

    姝儿热切地看着他,说道:“让我做你的女人。哪怕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我也会记着你的烙印。”

    软玉温香抱满怀,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抗拒这样的话语。

    褚庆福也是男人,他也难以克制。

    可是他犹豫良久,还是说:“我不能。”

    姝儿惊讶地说道:“还是不能?”

    褚庆福道:“若是回纥可汗发现你非处女,定会为难你。我不要你受这样的委屈。”

    姝儿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我们回去吧。”

    三

    送亲使李踽正在焦急地到处找寻姝儿。

    一场风沙,损失了好几匹战马,还有几个人失踪,别的还好说,倘若是丢了姝儿,别说回纥那里不好交代,皇上那里不好交代,就是回去见了荣王,也无法交代。

    侄女已经够可怜的了,倘若是再送了性命,自己于心何安。

    远远看见褚庆福陪着姝儿走来,李踽喜上眉梢,心里直念谢天谢地。

    他迎上几步,问道:“姝儿,你没事吧?”

    姝儿淡淡地说:“幸好褚侍卫护着我,否则,就死在这里了。”

    宁国公主被侍女碧儿扶着,灰头土脸,惊魂未定,说道:“原来风也可以杀人。早知回纥远在这不毛之地,说什么我也不来。”

    荣兰轻佻地看看褚庆福,不阴不阳地说道:“好一个英雄救美啊。”

    姝儿没有理她,四处寻找青梅。

    青梅正从马车下慢慢爬出来,一头乱发,满脸尘沙,活像个灰老鼠。

    宁国公主看看青梅,再看看自己,不觉失笑。

    李踽吩咐士兵,赶紧搭帐篷,就地露营。

    第二天,晴空万里,继续赶路。

    几天后,终于走出沙漠地带,渐渐出现了了辽阔的草原壮丽的山川和蜿蜒的河流。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众人不禁心旷神怡。

    这就是回纥的领地了,也就是被大唐封做瀚海都护府的地方。

    回纥的领地非常辽阔,蒙古新疆甘肃一带,以及黑龙江上游到阿尔泰山广大地区,都是回纥的势力范围。

    这个擅长骑射的游牧民族,虽然受封于大唐,依附于大唐,但其实,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来抗衡大唐帝国。

    这也是大唐皇帝极力笼络的原因。

    回纥的王庭设于鄂尔浑河流域的哈刺巴合孙都城,这里水草丰美,到处可以看见成群的牲畜。

    远远的,王庭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

    褚庆福的心也越来越低沉,他知道,与姝儿分别的时候就要到了。

    而这一别,就是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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