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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回宫

    陈皇后的一腔怨怼,沈若皎是不知道的。

    她只淡漠地回道:“若皎从来不以口舌之利立于世,只是感恩陛下和皇后的惦念而已。”

    陈皇后站起身来,走至近前,一双美眸不善地上下扫视。

    沈若皎目不斜视,任她打量。

    半晌,陈皇后才道:“好自为之。”

    沈若皎福身道:“多谢皇后教诲。”

    陈皇后看够了这张美艳娇妍的脸,让宫人奉上几株名贵药材后,便兀自走了。

    “娘子,这药材要放入库中吗?”敛月捧着精美的匣子问道。

    沈若皎余光扫了一眼匣子,答道:“扔了吧。”

    “啊?是。”敛月又惊诧了一次,捧着匣子一头雾水地出去了,她总觉得娘子昏迷醒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沈若皎回到殿内,随手拿过一卷经书,想要打发时间,然而半刻过去,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回顾着自己中毒前后发生的事,她分明没有招惹任何人,为何这碗毒元宵就送到了寒翠宫?

    此事疑点重重,唯一摆在明面上的关键人物,便是那个御膳房的宫女。

    但宫女也不过是受到指使,即便她记得宫女的长相,也不能确保那宫女就是御膳房的人,大海捞针一般去寻找一个小宫女,显然并非明智之举。

    看来还是要等半个月后的除夕宴,她记得,那桩毒杀案就发生在除夕宴后。

    除夕宴上,还横空出世了一位梅妃,事发之后,梅妃就被陈皇后当做嫌疑人关押审问,最后,还是白禛出面,称死去的良嫔只是误食毒果,将梅妃给保了下来,从此梅妃风头无两。

    从事发到结束,长达半月之久,当时陈皇后明明就快顺藤摸瓜找出证人,没想到白禛来了这么一出粉饰太平,让这桩毒杀案不复存在。

    这并不是白禛一向谨慎冷静的行事风格,所以沈若皎还试图猜测过,梅妃于白禛而言,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若说特别,梅妃的确是个例外。

    白禛的后宫莺莺燕燕众多,被他正眼看过的却没几个,白禛还年轻,况且政事繁忙,暂时不急子嗣之事,倒也在常理之中,太后和群臣也不好过问。

    直到梅妃出现,一个没有侍寝,没有子嗣,没有家世的市井女子,却摇身一变成为后宫里最风光的女人。

    白禛闲来无事就会去梅妃的景纯宫用膳品茶,一坐就是小半天,陈皇后曾因白禛的偏待,当众言语羞辱梅妃,说她长得一副不正经的狐媚子模样,却惹怒了白禛,被训斥了一通,禁足半月,罚抄三遍佛经。

    不过是一句口舌之争,却引得一向和陈皇后相敬如宾的白禛震怒,梅妃当然是那个不可多得的存在。

    可若说上心,白禛对她却又根本没那么在乎。

    如果她没记错,这位梅妃很快就会离奇病死,就在这年冬天,梅妃就会病倒,白禛分明派人寻到了神医裘半针入宫为太后治疗顽疾,却都没想过让裘半针为梅妃诊治,没过多久,梅妃就撒手人寰,白禛将梅妃的后事都交给了陈皇后安排,陈皇后敷衍了了,而曾经风光无几的梅妃,到死连入皇陵的资格都没有。

    在梅妃的出殡礼上,那些大小妃嫔,不管是与梅妃相熟的还是不熟的,都哭得肝肠寸断,只有沈若皎目光呆滞地混到礼成。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那天白禛时不时地看向她,那个眼神沈若皎是记得的,太过复杂,太过隐忍,包含了太多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但她与梅妃确实不熟,惋惜归惋惜,她是真的哭不出来。

    说起来,她只见过梅妃一次,还是远远地瞧见的,沈若皎怕惹事,瞅见梅妃前拥后簇那架势,便改了道走小路,生怕打了照面。

    那一眼的确惊艳,不得不说梅妃是真的美,生得柔弱可人,我见犹怜,难怪白禛待她与旁人不同。

    或许这,也是梅妃早亡的原因。

    重活一次,她觉得宫里曾发生过的一切都充满诡异,或许是她杯弓蛇影,她总觉得那位梅妃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

    又是毒杀,又是离奇病亡,这白禛的后宫还真是一团乱麻。

    深宫算计,云波诡谲,迷雾重重,沈若皎并不知道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但这趟浑水,她不得不淌。

    一直到除夕前一天,沈若皎的病才彻底痊愈。

    沈若皎倚在窗前,托着下巴打量窗外一株寒梅。

    记忆里,她以身体抱恙为由,并未出席除夕宴。

    但今时不同往日,明日的除夕宴,她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她得好好观察一番,白禛的后宫,到底是个什么形势。

    这次除夕宴是太后操办的。

    太后林素墨也是誉满京都的奇女子,早年和先帝一起御驾亲征,收复失地,一次战乱中,先帝为救太后,身受重伤,落下病根,岐朝刚刚恢复元气,先帝便因旧疾早早仙逝。

    当时还是太子的白禛年仅十二,匆忙接过重担。

    幼帝登基以来,朝堂内外反对的声音快要翻了天去,是太后林素墨力排众议,持先帝遗旨,一力辅佐白禛,垂帘听政半年后,将大权归于白禛手中。

    白禛也没有辜负先帝与太后的厚望,执政以来,雷厉果断,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太后喜欢热闹,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一年到头设了不少,铺张是铺张了些,可太后背靠南方林家,谁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记忆里,她很少出席各种宴会,多数时候都是称病缺席,除非是不得不到的宫宴。哪怕去了宫宴,也极尽低调,生怕引人注目。

    有时她甚至觉得不仅白禛忘了她这个人,恐怕全宫上下都不记得有她这么个贵妃了。

    因此,当她身着华服姗姗来迟时,满座娇娘说是惊得花容失色都不为过。

    今日的沈若皎一改往常的素净,一身桃粉色莲纹罗裙,衬得她肤色如雪,青丝挽作随云髻,发髻当中插了一支雕工精致的雪玉簪,同样以雪玉打磨成的泪滴状耳坠显得耳垂小巧而白皙。

    一只脚刚踏进前殿,方才还嘈杂的的宴席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齐齐向她看来,片刻后,爆发了更大的议论声。

    “如此颜色,真不愧是岐朝第一美人……”

    “沈贵妃不是从来都不参加这种宴会的吗?”

    “谁知道呢,兴许是想明白了,要在太后面前表现吧。”

    敛月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在入宫之前,自家娘子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

    沈若皎本人更是荣辱不惊,在众目睽睽下走向高台,标标准准地行了一礼。

    贵女的礼数修养,并不会因为三年的沉寂便就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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