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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苏遁

    葛胤注视着沮丧难过的萧雁裘,他的手里紧搓着由两根细棍连成的棉线绳,细节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做错事怕挨骂又心疼自己弄坏玩具的孩童,这让葛胤不禁心有触动,莫名辛酸。

    他疾步上前拾起空筝碎片,递到萧雁裘面前,柔声道:“裘裘乖,坏了,咱们再去外面买个,又是新的,不要难过了。”

    “买不到了,这可是秦飞哥哥亲手做给我,他如果知道我把他弄坏了,肯定会生气不理我,不再陪我玩抖空筝.....”满脸委屈与悔恨的萧雁裘,语调里尽是自责之意。

    葛胤蹲下身子,温然道:“放心,我会做个一模一样的给你,秦飞哥哥绝对不会发现是你被弄坏的,以后他不在家的时候,我会陪你玩抖空筝好吗?”

    萧雁裘的眼眸仿佛被注入了希望的辉光,欣然喜道:“真的吗?太好了。”

    刚刚在里屋整理完被褥的冷御臣出来发现了萧雁裘与葛胤难得的父子温馨互动场面,不禁动容,与舒若芙微微一笑,这也令舒若芙大感欣慰。

    深夜时分,重新住回了地坤小院卧房内的葛胤正在专注地用割刀磨平状如陀螺的竹筒子。

    一夜一宿,从天黑到拂晓,从镂空竹子到初具皱形的陀螺形空筝,化腐朽为神奇的前提是用心与坚持。

    葛胤见大功告成,不禁起身伸了伸拦腰,打了一个哈欠,端详着自己的作品空筝,瞬间倦意全消,他匆忙走到萧雁裘所在的院子门口。

    萧雁裘一大早就坐在院子门口,沐浴在阳光下面,他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好不惬意。

    “嗡嗡.....”

    抖空筝特殊的鸣响声吸引了萧雁裘的注意力,萧雁裘豁然开朗,不停地鼓掌,叫好:“哇,小哥哥好棒好厉害......”

    葛胤双手各自握着抖棍,让自己做得空筝在那两根抖棍之间翩翩起舞,那一刹那让这个灰白青年仿佛回到了儿时与狄印偷玩抖空筝的童年回忆。

    如今的灰白青年手把手地教着智力消退的低能老者抖动空筝,弥补了这对父子间本来缺失的亲情记忆。

    这一幕被萧尚全与舒若芙看在眼底,他们热泪盈眶,感慨万千,不禁互望一眼,其中意思自是心领神会。

    “若雁裘一直痴傻下去,或许对他父子而言未尝不是一忘抿恩仇的绝佳办法。”萧尚全感慨道。

    舒若芙凝望着眼前这对其乐融融的父子,附和道:“是啊,胤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能够这么短的时间放下心结,我真的为有这样的孩子感到自豪。”说着真挚地望向身旁这个曾经深爱过的中年男子,诚挚感谢道:“谢谢你,尚全师兄,谢谢你收我的胤儿为徒,教他仁侠道义。”

    萧尚全自是不敢居功,摇首道:“不,应该是要感谢一德和尚,是他用儒学浸润了这个孩子,我最多是在他茫然无措时施以援手,更重要的是葛胤他纯善的本性,也感染了我的女儿音音,让她对这个孩子一往情深。”

    舒若芙在萧尚全的提点下,恍然想到了萧音音对葛胤的情意,幽幽道:“是啊,音音是个好女孩,可惜我当年早已与若仙师妹定下胤儿与仙儿的娃娃亲事,巧合的是这两个孩子互相深爱着对方,就像当年尚全师兄与若音师姐一样,禅道双修...”

    不知为何这一句话隐隐透着一丝赌气的味道,仿佛舒若芙为曾经的自己在被拒绝的萧尚全身上争了一口气。

    ※※※

    益州,天乾客栈。

    “子霞,没想到能在益州吃到这么地道的东坡滚肉,还真想见见这家客栈的厨子。”那宽袍大袖的中年男子举筷夹着桌上滚肉细细咀嚼,惊喜万分地对身侧的清新洁雅妇人缓缓道。

    身侧的妇人身着一袭素净衣裙、黛眉轻扫、朱唇微点,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一股空谷幽兰的清新之感,她附和道:“是啊,官人,这东坡滚肉真是入味三分,就好像与我们在黄州一起待过,看到我们制作这道菜肴似得。”

    这勾起了中年男子强烈的好奇心,不禁叫唤着一旁的小二过来,仔细问道:“你们店里的滚肉真的很好吃,不知你们天乾客栈是从何处学得?”

    衣着赤乾席服饰的小二解释道:“哎呦,客官真是行家呀,这是我们剑尊门的少门主教给我们客栈的厨子,可是我客栈的招牌菜呀。”

    中年男子眉心的好奇心更浓了,他继续追问道:“哦,那请问贵派的少门主如何称呼?”

    小二挠了挠头皮,思忖道:“我们少门主原来叫葛胤,后来发现他是我们老门主失而复得的嫡亲孙儿,现在他刚认祖归宗,名儿还没说....”

    还未等小二说完,中年男子惊喜连连,起身望向正走进客栈的葛胤,截口唤道:“贯亭贤弟,原来真是你啊....”

    葛胤循声望去,认出了中年男子,欣喜道:“东坡兄,多年未见,你怎么与朝云夫人来此.....”

    阔别相逢的两人不禁相拥在一起,令人侧目,可谁又能知道这两人曾经一起经历了囹圄之苦,有着割头换命的交情,又是诗文上的知己。

    苏轼热情道:“坐坐,让为兄慢慢道来....”这话一说,识趣的小二为坐下的葛胤准备了一副碗筷。

    “为兄一直在想,我这东坡滚肉不是还没口口相传吧,怎么在益州的客栈里能尝到这么正宗的滚肉味道,左想右想,还真是你呀,贯亭贤弟厨艺好,这也算是让我苏东坡有一样东西留在食客的舌尖上,美名远扬,哈哈。”

    苏轼举杯朝葛胤敬酒,喜不自胜道:“我们真是有缘呀,本来这段时间为兄忙里偷闲带着子霞到眉州老家与家人团聚,准备返程回京,路上经过益州,没有想到可以碰上你,想想我们也是六年不见。还记得六年前,为兄老来得子,子霞为为兄产下一男孩,那名字还是得你提点,取名为苏遁。”

    这一番寒暄下,让两人同时间想到了六年前的回忆。

    “贯亭贤弟,这是我苏东坡的第四子,他是在黄州出生,为兄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干儿,自乌台之后,为兄对朝廷与仕途心灰意冷,不盼望他出相入仕,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苏东坡抱着不哭也不闹、异常安静的襁褓中婴孩,恻然道:“不如贯亭贤弟赐个名讳吧。”

    六年前的葛胤沉浸在萧虹仙香消玉殒的阴霾中,消沉厌世,他幽幽道:“仕途宦海捉摸不透,绝非可留之地,多年前我便因为拒绝了当今陛下与大理国公主和亲的旨意,触怒了陛下的逆鳞,陛下竟然要将我斩首,令人心寒,我便绝了仕途之心。东坡兄遭到诬蔑而贬谪,郁郁不得志,那这个孩子就叫遁儿吧,《易经》的第三十七卦遁卦,嘉遁,贞吉,好遁,君子吉,异卦相叠小人得势君子退隐,岂有不可。”

    葛胤说话之余,还用茶水将指头弄湿在桌上画出遁卦卦面。

    “苏遁.....苏遁....”苏轼反复思索着,拍案叫绝道:“苏遁这名儿好极了,正巧为兄最近在遵先父遗命为《易经》作《传》,看来这干儿与这名儿有缘,苏遁名儿寓意非凡,既满足了你我如今的远遁世外之意,又对这孩儿报以美好的祝愿,就叫苏遁了。”

    不知为何,记忆的回想让眼前的苏轼与其妾侍朝云黯然忧伤,仿佛勾起了伤心往事,只听朝云

    掩面流泪道:“可惜这遁儿福薄,才活到两岁就夭折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提起幼子的苏轼眼眸通红,泪水早已溢满眼眶,有些甚至夺眶而出。

    葛胤受其感染,不禁动容道:“逝者已矣,东坡兄你们要节哀。”他还未当人父,不知人父丧子的心情,但是他这些日子深深体会到了他的母亲舒若芙那细水长流的母爱,感触良多。

    这忧伤的情绪持续了好一会儿,方因为苏轼的怅然一笑而缓缓结束,只听苏轼释怀道:“这孩子与我们无缘,也罢,或许他真的选择在某个地方遁世逍遥世外吧。”他粲然一笑,眸光里又恢复了希望的光泽。

    “当年我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去找你,让你为戍边大夏的种家军作参谋,击退大夏大军。那年大宋边境也是风波不断,大夏梁太后幽禁李秉常,夺取了大夏的主导权,并对我大宋发难,不过当时陛下穷兵黩武、一意孤行,在夏、银、宥三州界修建永乐城,对大夏产生威胁,同时还派了五十万宋军兵分五路对大夏征讨,才致使梁太后决定反击,以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战略,让我宋军节节败退,最终大夏兵临永乐城,我军惨败。那时候陛下不知道听谁说你有将帅之才,曾经在大理国助莘蓉公主平定内乱,所以才让为兄请你为大宋而战。”苏轼对当年战局记忆犹新,侃侃而谈道。

    葛胤附和道:“是啊,当年葛胤也是临危受命,那次永乐大败后,种家军统帅种谔元帅因此战惨败,心中郁结成疾,后因背上痈疽发作而不幸离世,种家军就此无统帅。又逢辽国国主背信弃义,不遵循两国曾经定下不互相侵犯的盟约,与大夏一起对我大宋趁火打劫,想谋取利益。作为大宋子民,葛胤自然不愿大宋边境百姓受到夏辽盟军滋扰,便到任延州知州,又得到我义父青唐之主董戬相助,对大夏施以声东击西之策,才能击退辽夏夹击,可惜我的义父不久便病逝了,如今青唐落到了阿里骨手中。”

    苏轼太了解其中情况,坦然道:“贯亭贤弟能够击败宋夏,也是因为你有统帅之才,你当时在军中任人唯贤,擅长调兵遣将,先后任用的火山军统领韦允和小卒胡全,他们骁勇善战,为戍边之战立下汗马功劳,也因此得到了提拔与封赏,韦允如今任忻州刺史,胡全任宁华军副都统,而你也被先帝封为辅国大将军与知枢密院事文武双职,此等殊荣在本朝绝无仅有,之后先帝驾崩,太后想让你辅弼幼帝,你却选择了辞官隐退,这倒是做到了遁的境界。”

    葛胤解释道:“功名利禄、达官显贵本就不是我之所求,我现在只想远遁物外,做个平凡自在的寻常百姓就好。”

    苏轼隐隐担忧道:“只怕事与愿违,因为贤弟当年任知枢密院事时,曾经向先帝美言,从汝州转任到了常州,常州是个养老隐遁的好地方,后来也因为贯亭贤弟你向高太后推荐为兄辅弼年幼的陛下,为兄才能以礼部郎中被召还朝,可你那时早已不在朝中,我们无缘一见。后面为兄算是一路顺畅升至翰林学士,如今为兄准备任龙图阁学士,不过最近边境不安宁,大夏李秉常三年前忧愤病死,继任夏帝才不到七岁,大权旁落,好在梁太后无与大宋开战之意。但是大辽很奇怪,自从耶律乙辛死后,丞相耶律俨已经掌控了大辽实权,大有对我朝开战的苗头,最近不停地在我国边境挑衅。”

    葛胤因扈力钦的缘故,对耶律俨印象很好,愕然道:“应该不至于如此,耶律俨是个良臣,绝对....”

    苏轼截口否然道:“贯亭贤弟你还是太善良了,耶律俨即便是良臣,也是对大辽效忠,他对我大宋又有何情谊,开疆拓土一直是大辽每代君王的霸业,他作为良臣肯定会为了辽主而尽心竭力。”

    葛胤不禁悚然一惊,皱眉道:“贯亭谨记,贯亭义弟扈力钦与耶律俨交情匪浅,若有机会一定让义弟劝一劝耶律俨,希望他不要为了帝王霸业而让两国生灵涂炭。”

    谁知此言一出,苏轼眉梢上的愁意又浓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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