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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隔阂

    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出现在小姑娘眼前,那张原本拧巴愁苦的小脸蛋一瞬间绽放出花儿般的笑容,仿佛被一缕祥光打在脸上,稚嫩烂漫。

    “那你是想我吹吹,还是想吃冰糖葫芦呢?”一位清俊无邪的黄衫青年握着冰糖葫芦蹲在地上,他一张潇洒的俊脸上的那两撇睫毛都逸出温柔与宠溺。

    远处站着一个男人早已双掌握成拳,关节捏压声成了此间最清晰响亮的声音。

    双目尽赤的他望着这俨然父与女的温情甜蜜,阴郁憋屈的心如绞拧般疼,他,或他,和她,就仿佛眼前有一层隔膜阻挡在自己面前。

    场景转瞬换幕,可能就是前一刻钟,那个安详入眠的小郡主还是醒着的时候,她坐在小木椅上,皱成一团的小脸写满了疼痛。

    双臂伸出来,与地面形成两条水平线,任由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医师为自己涂上草药,一点点的刺痛,让筱筱郡主挣扎乱动的身躯失去平衡,几欲倒下。

    高乔公主与段廉礼同时间伸手想抱住她时,她却转个方向,扑到高乔公主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攥住母亲的脖颈,这种看似粗鲁的依赖,却让段廉礼怅然若罔。

    有人说,意识控制着肢体,可以在一瞬间做出一个最真实的判断,孩子的喜与悲,爱与恶更是明显无需猜度。

    “筱筱,到底谁才是你的父亲?”

    段廉礼终究还是把步子迈出这个先前一直来回踱步的阁院中,一片新的天地,仿佛在瞬间释放出他压抑的情绪。

    “哈哈,段寿辉,你来抓我啊!”

    有三个孩子连同三四个侍从在花园里玩游戏,咯咯自乐的延智太子对蒙上双眼摸瞎的段寿辉挑衅道。

    “段延智,看我不抓住你。”段寿辉一个猛扑,死死抱住段廉礼,这挺拔的胸膛,让段寿辉为之一愣,他在摸索,他在思考,这个人会是谁。

    旁边的段正明从小便是个知书识礼的孩子,他礼貌性地应了一声:“三皇叔。”

    段寿辉扯开蒙眼的金色布绸时,原先得意无邪的笑容荡然无存,一张脸阴沉下来,似乎眼前这个男人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

    “不好玩!”

    倔强的小少年漠然转身,一手抛起金色布绸,径自离去。

    这个一转身,让段廉礼回想起这个少年儿时的模样,在他还是小男孩的时候,他将这个小男孩关在房里。

    “父亲,我要母亲,我不要那个女人做我的母亲,你还我母亲。”

    一连串的的记忆碎片涌上脑海。

    在他打开两扇门之时,触目惊心的是有一位华服少妇用一条白棱将自己的爱情挂在横梁上,从此父父子子隔山隔水,永隔阂。

    往事如刀,岁月留痕。

    当回到残酷的现实里时,他的儿子头也不回,孩子的背影透着决然之意。

    那条金色布绸慢慢地在半空回旋后,渐渐落地,这个男人看似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身份,可就是有一层阻挡在他父与子、父与女心上的隔阂,让他不知所措,束手无策。

    ※※※

    大理国,崇圣寺。

    “呵呵呵,小迎快来抓我啊。”银铃般的小女孩笑声回荡在金刚杵广场上,五根金光熠熠的金刚杵笔直地耸立着,小女孩与一个叫小迎的婢女你追我赶地在广场上绕圈圈。

    小迎喘着粗气,筋疲力尽地喊道:“小心点,筱筱郡主,别摔着。”

    不远处站着两位穿着华丽宫装的美丽女子,只见那一袭淡黄色纱裙的柔美少女神情难掩忧虑之色,启唇道:“皇婶,你带着筱筱来崇圣寺暂居一事,岂不是更加深与三皇叔之间的隔阂吗?”

    高乔公主容色淡然,哂道:“你昨日也见到了,你皇叔与筱筱本就不亲密,就算我们母女俩在宫里,在王府,或是在他身边,他都无动于衷,那还不如来到这寺里感受这难得的清净。”

    莘蓉公主注视着眼前的高乔公主,她一颦一笑间都散发着对凡尘俗世的淡漠与超脱,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很久,谁也走不进她的心间,除了那个人。

    “高乔姐姐,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麟仙哥哥?”莘蓉公主嗫嚅着樱唇,终究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高乔公主一言不发,沉默许久,缓缓咧嘴淡淡一笑,这笑意却夹杂着一丝丝忧伤,她恻然道:“莘蓉,我不是说过了吗?女子出嫁后什么海誓山盟都没有子女来得重要,那忘记与否便无足轻重。”

    夕阳下,落日熔金,有四人持剑飞舞,剑影交错,铿锵之声络绎不绝,此起彼伏。

    “剑者,需心中有剑道,手中有剑式,一念之间剑意随之而变化,方能克敌制胜。”黄赤少年手持洊雷剑横剑于胸,然后在送剑凸前,再旋即回转后刺,他加快手腕运剑的速度,一个剑花又一个剑花随着他灵活的身形变化闪烁。

    这可把一旁三位锦衣武服打扮的少爷公子看得着实一愣一愣,惊呼连连,不由掴掌叫好,这三人正是大理国段氏最为高贵的:太子段延智、扫北王世子段寿辉,以及镇南郡王段正明。

    沉稳淡定的段正明最为矜持,只是附和鼓掌,没有像段寿辉与延智太子一样,大叫:“好好好。”

    他灿若星辰的眼眸只是荡漾着惊羡的波澜,但很快便消失了。

    葛贯亭迎面望向这三个孩子,最为年长的是十四岁的段正明,可不知怎得他却在段正明眼中看到了如扈力钦一样睿智深沉的神色,而这种超乎他十四岁年龄的成熟是同龄人不可能拥有的。

    他心中暗暗笃定着,或许早年丧父,又要照顾弟弟的他需要长大,需要成熟,这其中化蛹成蝶般的苦楚心酸,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知道为何,只要多看这个十四岁少年一眼,他就会想起那个在遥远他方的兄弟,不知道他可好。

    “胤哥哥,以后就留在皇宫里教我们练剑好不

    好?”

    莫名的心疼感与感伤让葛贯亭愣在当场,对段延智的言语充耳不闻,延智太子毫不耐烦地拉扯着葛贯亭的袖子,叫道:“胤哥哥,你怎么啦?”

    回过神的葛贯亭倒转剑柄,竖剑于背,应道:“好啊!”说罢,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疑惑道:“但我肯定不会久留于大理国,不如日后让余登大哥教你们吧。”

    段寿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啐道:’“不能指望他啊,余登他就只对莘蓉姐姐笑,与其他人吧,他都是摆着一张不屑一顾的脸,哪里会教我们剑术。”

    在葛贯亭眼里的段寿辉一开始是一个极具个性的叛逆王孙子弟,可他说话之间总是透着快人快语的童真与豪爽。

    还未等葛贯亭开口,延智太子附和道:“是的,余登哥哥就是这种人,他眼里都没有本太子,就只有阿姐。”

    说着他语气中透着一丝不甘,但两颗大眼珠子灰溜溜地转动,顿时露出一丝狡黠:“哈哈,估计他是怕本太子学会了剑术,抢走他在阿姐面前做英雄的光辉形象。嗯,不行,不能让他得逞,我要学会剑术。对了!为什么父皇可以娶好多女人做老婆,而阿姐就只能嫁一个男人呢,如果阿姐同时嫁给你和余登哥哥,那胤哥哥你是不是就得留下来做大理国的驸马爷啊。”

    段寿辉一听之下,立刻附和道:“这个好,到时候等延智登基以后,封胤哥哥为我们大理国的清平官。”

    葛贯亭被这两个一唱一和、拥有奇思怪想的少年弄得哭笑不得,不知道如何应答,他抬首望向远方,隐约看到远方的幻影正盛开一朵娇艳又孤傲的海棠花,他的神情渐渐变得迷离,他张口幽幽地说:“弱水三千,只饮一瓢,她如是,我亦如是。”

    声音微弱低沉,却具有一种穿透心壁的回响。

    残阳下,那淡黄色的柔美身影在大理石砖下映射着,被拉得老长老长,显得纤弱的娇躯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能量把她的心锻造出比钢铁还硬地倔强。

    “阿姐,你来啦!”

    延智太子爽朗的呼唤声,是如此那般地温暖,可却无法逼退“她如是,我亦如是”这话一般的寒冷。

    弟弟亲昵地环抱住姐姐的细腰,将小脑袋轻轻抬起,仰望着姐姐的秀气脸庞:“阿姐,你不要嫁给余登哥哥了,你嫁给胤哥哥吧,这样就有人教我练剑啦。”

    若是从前,莘蓉公主听到这句话,一定噗嗤笑出声来,然后会给延智太子额头一个响指:“傻弟弟,你竟然为了练剑把你姐姐卖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莘蓉公主就是高兴不起来,只能勉强咧开嘴角,对眼前这个天真的弟弟说:“这世间,不是什么都由自己的心情可以左右的,即使你贵为皇子皇孙,都不可以。”

    这一语双关,话中有话,延智太子是肯定没有听出其中意思,却还是纠缠着莘蓉公主,他似得是要发起孩子脾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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