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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义薄云天 第三十章 汴梁

    东京汴梁,汴河蜿蜒映城,楼宇鳞次栉比。

    护城河外,杨柳依依,如婀娜女伶姿容优美。

    汴河贯穿全城,河上船头涌动,大船小船游动于河道之内,船上桅杆高耸,云帆高挂。

    河岸上的拉纤船工皆是露背坦胸,卖力吆喝,大撸落河,呼啸而起,岸边工头扛包入舱。

    城里街市热闹非凡,烟雨楼台,繁花似锦。

    街道宽敞,却容不下人来人往的潮流,显得异常拥挤。

    酒肆茶楼,高朋满座,隔窗望下,悠哉地欣赏着,街市地摊卖艺、当铺商城的热闹景致。

    好一幅河上岸边繁华商贸市井的画面。

    好一个大宋国都歌舞升平,繁华依旧的酣然之景。

    青青子衿的少年置身其中,双肩背着书囊,双眼却被此番繁华大都市的景致深深震撼,葛贯亭心中暗叹着,双眸圆睁出神着。

    “天哪!这就是堂皇东京吗?这就是大宋汴梁吗?这就是我要上京赴考的盛地吗?这就是萧夫子所辖之地吗?”

    眼里满满溢出这些语言和惊惑。

    沿街慢慢缓步而行,东张西望,只见当铺酒楼茶馆不少于十家,可谓竞争激烈。

    绣馆之中,绣品展列门外,精致美伦,绣艺高超。

    民间瓷品,琳琅满目,通透细致,让人目不暇接。

    木版年画,雕刻形象,栩栩如生,犹添街市之中画龙点睛之笔也!

    概不论店铺之内,吸引人的就是街边地摊上吹面人、糖人,民间工艺品魅力不减。

    当然决不可不提的是虹桥之上,杂耍卖艺,斗鸡斗狗驯鸟,孤女卖唱,盘鼓表演,神课算命,皮影说戏,女子马毬、蹴鞠表演都吸引了不少群众围观,把整个虹桥街道堵得水泻不通。

    而桥下更是人潮涌动、车水马龙,汴河之上亦不缺各种表演,诸如水上秋千,水上傀儡等等。

    毕竟汴梁是京畿之地,而扈力钦遭官兵通缉,所以唯有易容,原本俊朗帅气,五官清秀的脸,现在却是右眉一个大黑痣,平添了些许俗气之色,怕是这是出自狄印手笔,上唇添了一下胡子,更显老成。

    葛贯亭与扈力钦到就近的街边酒肆坐了下去歇脚。

    “阿印去哪了?”葛贯亭东张四望着说。

    还未等扈力钦开口,一个大西瓜着实放在了木桌上,狄印暗暗自得一个劲傻笑,大喝一声,一掌“啪”地一声,拍开了西瓜,西瓜瓜身一下子分成两半,瞬间瓜汁纵横而出,流的满桌都是,不单如此,它如水帘一般挂在了桌下,可见此瓜汁多皮薄啊。

    “来,你俩尝一口这汴梁的老瓜头吧。”狄印一脸得意洋洋地笑着,双手托着刚掰开几块的西瓜递给葛扈二人。

    扈力钦兀自拿了一块过来,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瓜肉,结果瓜汁水湿了他的围脖衣领和他那假胡子,却毫不在意,嘴角粘着瓜籽与瓜肉末,直竖大拇指,赞道:“好吃,爽啊!我大概两年之久没吃过这么甜的汴梁瓜了,记得小时候还经常偷瓜吃来着呢,哈哈哈!”

    葛贯亭见两个人兴致酣然,小口小口着咬着瓜肉,甚是斯文有礼。

    狄印白了一眼,摇头不耐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应该像力钦学习,人家好歹也是名门之后,但也没你这般酸腐,和娘们似的,吃瓜喝酒都是细口细口的咬着,哪有大丈夫的气概啊!”

    “呵呵!大丈夫也不该是你这般的粗俗不堪,吃的肉汁横流吧,大庭广众之下有辱形象啊!”还不待葛贯亭说话,就从人群中传来银铃般地笑声,声音灵动轻巧,语气颇有鄙夷之色。

    三人闻声望向人群之中,只见一个十三岁左右,身着五彩花裙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她一蹦一跳地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平添了几许俏皮可爱,她身材娇小,她美目之间不缺天真灵动,她面带笑容,纯真无邪如沐浴春风般地笑容。

    她虽然年纪很小,却长相俏皮可爱,若是长大了,必定是个不失风韵的绝色丽人。

    但这也是后话,毕竟还是个十三岁可爱的小女孩罢了。

    满脸写满了天真与童趣,前言若是她所言,却也是童言无忌之言,若是常人哪敢和个小丫头较劲呢!

    但是狄印并非常人,他大声说道:“小丫头!你小小年纪的懂什么大丈夫啊!”不屑地摆了摆手,不再看她,道:“一边玩去,别打扰哥哥们唠嗑。”

    那花裙小女孩也不理会他的不屑之言,饶有兴致地看着葛贯亭,道:“这位哥哥吃东西这般有礼斯文,才是真丈夫也!”

    葛贯亭双眼一亮,望着那花裙小女孩,微微一笑,道:“小妹妹过奖了!”说着微微颔首。

    狄印瞪了两人一眼,冷笑道:“呵!谁家的小姑娘这般难缠?”说罢,起身站在花裙女孩面前,大有恐吓之意。

    花裙女孩却是不怕,白了狄印一眼,笑靥如花,哂道:“哥哥这么彬彬有礼,怎么可以交这般粗俗无礼的野牛呢,哥哥应该斟酌一二才对啊!”说罢,向葛贯亭微微点头后,便径自进入人潮之中消失不见了。

    狄印听罢,脸色铁青,恨恨地道:“臭毛丫头!知趣走了倒好,不然别怪我以大欺小啊!”说罢拳头举了起来。

    扈力钦淡淡笑道:“呵呵!阿印大哥竟然如此这般小家子气,和小孩子撒什么气呢?”

    葛贯亭捂嘴偷笑了一下,道:“阿印你也太幼稚了吧!”

    狄印白了这两人一眼,置若罔闻地说:“走吧!去吃好吃的,清清你们这两个胳膊肘从来没拐进来过的胃吧。”

    ※※※

    醉香楼,酒客食客鲜矣,一片萧条景象。

    三人围坐一桌,狄印翘起腿来,朗道:“小二,来本店招牌菜“醉鱼头”,再来个“五香兔肉”和“回民羊肉汤”,“白扒豆腐”,再来三壶烧酒。”

    “好叻!客官稍等!”戴帽小二吆喝应声道。

    葛贯亭紧蹙双眉,道:“我们盘缠不够了,你有鱼有肉有酒的,只怕我们晚上睡大街了啊!”说罢起身打算叫唤小二回头时。

    狄印按住他肩头,一脸淡然,道:“不用担心,你难得来一次汴梁,不吃美味佳肴,怎么做你大哥啊?”

    他捏了捏下巴:“至于盘缠嘛!放心,阿印我是杀猪的好手,去林子里抓个兔子野猪啥的,去卖换钱不就得了吗?我们有手有脚饿不死我们的。”

    葛贯亭收回步伐,犹豫不觉。

    “千金散尽还复来啊!贯亭兄不必担心。”扈力钦对他点了一下头。

    葛贯亭对扈力钦一笑,道:“阿钦!你越来越像阿印了啊。”

    狄印坏坏一笑,道:“只要阿钦不像你这个葛木头就有的救。”

    小二陆续端盘上菜,菜香弥漫,一盘色泽红亮的五香兔肉和葱香浓郁的白扒豆腐,一大碗热腾腾的回民羊肉汤,最为重要的醉鱼头端上了案桌,醉鱼头酒香扑鼻而来,令闻者味蕾绽放,不禁垂涎三尺。

    葛贯亭甚是淡然,而狄印与扈力钦早已按耐不住了,纷纷举箸夹菜,狂吃不已,喜爱慌忙之色,溢于言表。

    但他却慢慢夹了少许蘸肉汁的兔肉放到嘴里,细嚼慢咽,满脸思索,细细品味。

    “豆腐似乎焖久了有点烂了,缺乏嚼劲。”他又夹了碎碎地软豆腐放嘴里,自信地说着。

    小二听后,不耐道:“哎呦!敢情你是来搅局啊,是不是想吃霸王餐啊?”说罢拳头捏紧。

    狄印拍了拍那小二的背,笑道:“哪能呢?我可算是醉香楼的常客啊,就算有两年没来,这不也叫得出菜名儿来吗?”看着葛贯亭使劲使眼色,道:“我这哥们是伺候皇帝老儿的御厨,他说味道有点不好就是大实话,你应该换个厨师才对!”

    葛贯亭一脸尴尬,不知进退,满脸通红,只是尴尬地赔笑,扈力钦知道他不耐说假话,也帮衬着说:“是的,你小二没啥话语权,叫你掌柜来,让咱们御厨炒一盘菜给你尝尝,便知龙与凤啊!”

    小二见二人一唱一和,而葛贯亭又一脸傻样,唯有半信半疑,赔笑道:“成!我叫掌柜去。”说着一溜烟便没人影。

    狄印一脸坏笑,对葛贯亭道:“不是和你说过“糖醋熘鱼”的做法吗?葛御厨,待会你就随便露一手就行啦!保准他不收我们钱,还倒贴一餐,反正霸王餐吃定了,到时候想睡哪就睡哪?这钱连妓院都睡得起了啊!”

    “你们哪个是御厨啊?我是醉香楼的刘掌柜。”来了一男子,四十来岁,长着酱紫色的大脸,络腮胡子,他看了看三人,缓缓道。

    葛贯亭被狄印赶鸭子上架,被他一推,只得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我是..”

    刘掌柜打量了葛贯亭一下,躬身,手向外一摆,道:“那请御厨任意赐教一下给小人的厨子开开眼界吧!”

    厨房灶地,葛贯亭将前襟扎了起来,袖子卷了上去,从水缸里刻意捞出一条奄奄一息,即将闭气的,而非鲜活、动若脱兔的鲤鱼放到刀案之上,非常娴熟的手法用坡刀将鱼的正反两边错落有致地解成瓦垄花纹,这手法松弛有度,看的周身的四个厨子一愣一愣的,暗暗叫好,狄印看了那刘掌柜双目睁大,直直看着葛贯亭出神,他心里甚是得意,嘴角微微一笑。

    半晌,色香味俱全的糖醋熘鱼就端盘捧在了刘掌柜眼前,那盘糖醋熘鱼芡汁浇在鱼身之上,油通通的,样子还真是好看极了,味道香的让刘掌柜直搓鼻翼,似乎不相信世界上竟有人能把糖醋熘鱼煮的如此香喷喷的,他咽了一口唾沫,跃跃欲试,盯着它,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了,扈力钦将筷子递给他,道:“刘掌柜!你尝尝吧!”

    刘掌柜慌慌张张地拿起筷子,随便在那鱼身挖了一块鲜肉夹进口里,顿刻间鱼的味道在他的舌头里炸开一般,蓬松酥脆的口感,让他频频点头,道:“甜中透着酸,酸中又微咸,真不错啊!从没尝过这样的糖醋熘鱼,绝了!”朝葛贯亭拱了拱手,赔笑道:“真是御厨啊!御厨你能教一下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厨子怎么烧糖醋熘鱼吗?”

    狄印还不待葛贯亭回答,便帮其拒绝道:“掌柜这就不行啦,你难道不知道御厨日理万机吗?况且你这厨子还是凑合着,不然我老来光顾你们店铺干嘛啊?”

    “你有所不知啊!醉香楼生意早已大不如前了!”刘掌柜低头丧气地说。

    扈力钦疑惑道:“确实有一点,难道是你的厨子都是新来的吗?”

    刘掌柜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唉!不是厨子新来的,是对门的至坤客栈来了新掌柜和掌厨,年纪轻轻的烧的一手好菜,看来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向葛贯亭作揖道:“御厨求你啦,好歹给我们一个活头吧,再这样子下去,醉香楼非倒闭不可啊!”

    葛贯亭本就心软,禁不住他这一求,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啊!”

    “贯亭!”

    狄印蹙眉,朝他使了一下眼色,摇了摇头,示意叫他不要。

    “阿印!掌柜他不收我们的饭钱,那我们就更不该白吃白喝,有违道义。”葛贯亭正义凛然地说,眼中充满着愧疚之色。

    扈力钦附耳对狄印小声说道:“阿印大哥!随他吧,这点确实没错,“得人恩果,千年记,”就当做这是赚钱的方法,坑蒙拐骗也不是万全之计啊!”

    狄印点了点头,哂道:“好了,真是说不过你们这些正人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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