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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晴天现霹雳

    凡守信之人,必愿赌服输。

    真凶归案,陈谯只得认输。

    翠莺无罪释放,大林被关进监牢。

    直到茶仪卿亮出身份,陈谯才真正服气。

    县衙大牢,昏暗而潮湿。

    偌大的监牢中,灯火昏暗。

    微弱的光亮照进牢房,照在一个男人的脸上。

    这人衣衫不整,面容憔悴。

    他双手被麻绳牢牢绑住,整个人吊了起来。

    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已和装病时的大林判若两人。

    “恶贼!你到底招是不招!”

    狱卒怒视着大林,狠狠的给了他一记耳光。

    大林嘴角渗出鲜血,却依然得意的冷笑。

    “哈哈,想让我招供?痴心妄想!”

    狱卒冷哼一声,举起烙铁,在大林眼前晃了晃。

    烙铁已被烧得发红,不断发出滋滋声响。

    “哼!我倒要看看,是我的烙铁硬,还是你的嘴硬!”

    狱卒说着露出一抹狞笑,猛的举起了发红的烙铁。

    大林对烙铁视若无睹,依旧在冷笑。

    “哈哈哈,你就是打死老子,也休想让我招供!”

    狱卒的烙铁已到他胸前,随时都可能落下。

    “住手!”

    突然一声大喝,狱卒手中的烙铁停在了半空中。

    刚才还凶狠如狼的狱卒,此刻却温顺似羊,只因来人他惹不起,就连县令都惹不起。

    “萧……萧大人,这个贼人嘴太硬……”

    “嗯,本官知道了。”

    茶仪卿说着朝狱卒摆摆手,狱卒识趣的退了出去。

    大林见到茶仪卿,变得越发倨傲,冷笑数声。

    “哈哈,萧俨!老子就是不招,你耐我何!”

    “大林,你主子给你多少好处,你竟以死相报?”

    “这事你管不着,反正我是不会出卖主子的!”

    “你宁死也不愿交待吗?”

    “哈哈,我此生唯老大马首是瞻,无怨无悔!”

    “你老大究竟是谁!”

    “你真想知道?那就把耳朵凑近点。”

    茶仪卿笑着摇摇头,有些讽刺的看着他。

    “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可不想缺只耳朵!”

    “哈哈哈,耳朵?一只耳朵算什么!我老大会将你粉身碎骨!”

    “想把我粉身碎骨的人有很多,结果他们的尸骨却堆成了山!”

    这时,牢中突然响起脚步声。

    声音是一个人发出的,一个轻功高手。

    茶仪卿听见脚步声,凝肃的脸色和缓下来。

    “小九,你们怎么来了?”

    “茶兄,这贼人难道还不招供?”

    “是的,他的嘴硬得紧!”

    凤九天闻言却笑了,极是愉快的大笑。

    大林对诸般刑具全无惧意,此刻身子却有些微微发颤。

    世上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明枪,而是未知的暗箭。

    三日,很短也很长。

    对于滴水未进之人,绝对是个极限。

    此刻大林明显瘦削,眼中全无生机。

    人是铁饭是钢,再有骨气之人,也难忍受。

    不过让他最难以忍受的是,牢门外飘来一股浓浓的香味。

    这种香气不是药、不是花,也不是脂粉。

    而是一种不该属于这里的香味——肉香!

    “咕嘟,咕嘟,咕嘟……”

    牢房外不知什么时候架起了一口煮肉的锅。

    此刻,香气正从锅中源源不断的冒出。

    这种香味连饱腹之人都会垂涎,更何况饿得将死之人呢?

    “哎呀,肉真的好香啊!”

    凤九天笑着掀开锅盖,用力的嗅着香味。

    他的神色十分愉悦,宛如一个出色的大厨。

    他用碗盛了一大块肉,还舀了些汤汁,缓缓走到大林面前。

    但他并不急着说话,而是饿死鬼般紧盯着那块肉。

    他用筷子慢慢的夹起一小块,放在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凤九天的举动让大林抓狂,他的精神几近崩溃。

    向来攻身为下,攻心才为上。

    对付饥饿之人,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凤九天!你这无耻之徒!”

    大林怒吼着,心口似要炸裂,若非他被关在牢里,又饿了三天,此时定要和凤九天拼命。

    凤九天却不恼,只朝他笑了笑,声音十分亲切。

    “大林,你饿不饿,要不要也吃点?”

    “我……我……我……”

    大林连饿带气,眼睛向上一翻,险些昏倒过去。

    “唉,你何必为了老大,让自己活活受罪?”

    “你这歹人,想让我出卖老大?除……除非……”

    任何人都以为他定会放些大话,结果却出人意料。

    他一字一顿的说了五个字——给我吃块肉!

    凤九天笑了,十分愉快的大笑。

    “哈哈,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人杰”

    他此刻感到很有成就感,内心无比满意。

    就连茶仪卿都无法让其开口,自己却做到了。

    “哈哈哈,你早这样该多好,何必受罪?”

    凤九天说着把碗递给他,又给他舀了一勺肉汤。

    大林接过碗飞速的吃了起来,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好了,肉也吃过了,该回答问题了。”

    “你……你问吧。”

    “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并不重要。”

    “那你的老大是谁?”

    “我不知道。”

    “不知道?难道你要出尔反尔?”

    “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知道泣血梅又代表什么?”

    “泣血梅代表逆鳞,也代表死亡。”

    “逆鳞?是个组织的名字?”

    “是的,一个杀手组织,神秘的杀手组织!”

    “组织内都有什么人?”

    “上有老大,下设四煞,四煞各统百人。”

    “四煞?他们叫什么名字?”

    凤九天脑中出现了那四个神秘的黑衣人,这四人的武功屈指可数,必是所谓的四煞无疑。

    “修罗、离忧、断梦、破魂。”

    “他们的真名叫什么?”

    “既入逆鳞,便已非人,何必姓名?”

    “他们在加入逆鳞前,究竟是谁?”

    “是九幽鬼境的四王,而我就是破魂。”

    “九幽鬼境?四王?难道你们……”

    “是的,九幽鬼境没有死绝,而是化为了逆鳞。”

    “阿鼻莫非是被……”

    “是的,被我们老大带走了。”

    “也是他架空了廖楚笙,并提前带走了你们?”

    “没错,不然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今日?”

    凤九天闻言全身一震,脑中响起一声炸雷。

    他在刹那间愣住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熟悉至极,凤九天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茶仪卿和茉莉来了。

    “小九,他开口了吗?”

    “他……”

    凤九天正想答话,却被瓷碗破碎的声音打断。

    他寻声看去,大林竟已打破瓷碗,并拾了一块碎片。

    “你要做什么!快放下!”

    凤九天大喊着打开牢门,却终究为时已晚。

    大林竟用破碎的瓷片,硬生生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凤九天见状,神情不解而郁闷。

    他有些不悦的看向两人,语气有些不快。

    “茶兄,你们再晚来会儿,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唉,为什么看到我他却自杀了,这实在是……”

    茶仪卿脸色不太好看,自责中隐隐透着困惑。

    “凤少侠,这事不能怪萧郎呀,我们哪知道……”

    “怪谁已不重要了,关键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刚才他说什么了?”

    “本来已说到杀手组织的事,结果被你们打断了。”

    凤九天很是不悦,茉莉却看向沉思中的茶仪卿。

    “萧郎,他受尽折磨,想来不会说假话……”

    茶仪卿闻言微微颔首,随即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一月后,金陵。

    此刻还是如火的夏日,举国上下却一片惨白。

    因为南唐皇后去世了,永远告别了纷乱的人间。

    皇上李昪本就虚弱的身子,变得愈发日薄西山。

    举国服丧、皇子送葬、朝臣恸哭。

    筹备已久的盂兰盆节,也随皇后的离去戛然而止。

    远在庐陵的茶仪卿也赶回金陵奔丧。

    茶仪卿一直视皇后为母,感情深厚。

    未能见母后最后一面,是茶仪卿此生的遗憾。

    此刻,他泪洒皇后陵寝,痛不欲生,无奈使命在身不能久留,他祭拜完毕,便出了陵地。

    凤九天快步迎了过来,语气难得的柔和。

    “茶兄,逝者已矣,千万节哀。”

    “小九,你放心吧。我……咳咳咳……”

    茶仪卿说话间突然一阵咳嗽,又吐出几口鲜血。

    茉莉连忙扶住他,无比担忧的替他号脉。

    “萧郎,你心情千万不可太过起伏,不然……”

    “无妨!为了义父、师父,我死又何惧?”

    “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

    “是啊,你想过凤少侠和我吗?”

    “你们……”

    凤九天看看茉莉,斩钉截铁的开了口。

    “没错,你若死了,我可不愿苟活!”

    茶仪卿闻言眼眶发红,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把目光看向南方,看向不远处的天佑寺。

    天佑寺,恢弘**。

    刚刚落成的大殿,更是气派无比。

    三日后李昪要驾临此地,防卫自然极是周密。

    “三位,天佑寺乃皇家寺庙,谢绝游览!”

    茶仪卿三人刚到寺门,就被门口侍卫拦住。

    “本官是萧俨,按例巡查,还请行个方便。”

    “您是神探萧大人?也是庐陵王?”

    “没错,正是本官!”

    “王爷稍后,小人这就去禀报大统领!”

    侍卫闻言变得很客气,随后快步走进寺内。

    三人等不多时,有人迎了出来。

    来人是位大将,身披重甲,威风凛凛。

    凤九天在皇宫三年,与他虽无深交,却也常见。

    “末将见过庐陵王、凤少侠!”

    大统领看到茶仪卿和凤九天,连忙上前施礼。

    “赵统领无须多礼,快快平身。”

    “多谢萧大人,只是你们此来……”

    “我虽只是义子,却也应替陛下分忧。”

    “分忧?陛下何忧之有?”

    “暂时虽无忧,可难保永世无忧。”

    “萧大人,您莫非信不过末将赵迥?”

    “非也,赵统领乃义父亲信,我焉敢质疑?”

    “质疑也好,不质疑也罢,想进寺需拿出圣旨。”

    “本官来得匆忙,未请圣旨,还请通融一二。”

    “末将并非不近人情,只是事关重大,萧大人还是请回吧!”

    “义父三日后便要临幸此处,只怕……”

    赵迥不待茶仪卿说完,朝三人一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

    凤九天有些不悦,茶仪卿却已笑着向府邸行去。

    深夜,萧府。

    凤九天躺在荷塘边大石上,独自喝着闷酒。

    他不是南唐臣子,自然可以饮酒,酒虽不能解决烦恼,却可暂时把它遗忘。

    他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舅父,是报仇还是宽恕。

    当然他也不知道,舅父是否会念及养育之情,饶过自己。

    如果那天的梦成了现实,自己该何去何从?

    酒不醉人人自醉。

    凤九天此刻已醉,酩酊大醉。

    他看着流云剑,露出微笑,落下泪滴。

    笑与泪本不该同时出现,却偏偏同时出现了。

    这种心情恐怕天下极少有人能懂,少的寥若星辰。

    而且懂者必定同样可怜,同样也是天涯断肠人。

    “舅父,我们中真的只能活一个吗?”

    凤九天的神情无比苦涩,笑容很是讽刺。

    曾经情若父子、相依为命,如今却要你死我活,天下有什么比这更可悲,比这更伤人的吗?

    凤九天强撑着石头,想要站起身来。

    可他喝得太多,多得已用不上力气,竟摇晃着落入池中。

    他不通水性,无疑是他此生最大的弱点之一。

    纵然面对万千高手仍能谈笑自若,此刻却变得无比慌张。

    “茶……茶兄,救……救命……”

    凤九天用手不断扑腾着,嘴里灌进很多水。

    他一生从未喊过救命,这时却努力的高呼着。

    池水便如案情,寻常中暗藏杀机,让人无力自拔。

    这种情况下只有两条路,而且不容人选择。

    一种借助外力,一跃出渊,俯视众生。

    另一种就是自生自灭,沉沦其中,死无葬身之地!

    凤九天的命向来不错。

    所以他等来的是第一种。

    茶仪卿真的听见了他的喊声,赶了过来。

    “小九,你别慌!快把手给我!”

    茶仪卿大声喊着,并朝凤九天伸出了手。

    溺水之人莫说是一只有力的手,就是一根稻草也可救命。

    凤九天依言也伸出了手,紧握住他的腕子。

    茶仪卿用力把他拉了上来,担忧的看着他。

    “小九,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

    茶仪卿说着猛拍他的后背,直拍到他吐出几大口水。

    “茶……茶兄,你要是再晚来一点,我就……”

    “我知道,你以后不要这样喝酒。”

    “唉,可舅父……”

    “我是外人尚且相信凤前辈,难道你却怀疑他?”

    “可大林的话,让我如何不信?”

    “若他的话可信,为何要自杀?”

    “这……我不知道。”

    “或许他在说谎,故意骗你,却怕我听见。”

    “这的确是种可能,但他为何开始不说?”

    “他若开始就说,你还会信吗?”

    茶仪卿的话虽极是肯定,但脸上却隐隐有种担忧。

    他知道自己说的不是假话,却也不一定是真话。

    世上事本就非真既假,更何况人总要寻求自我安慰呢?

    次日,天际才泛鱼肚白。

    茶仪卿负手立于廊下,目光望向远方。

    他又是一夜未眠,面颊越发消瘦。

    皇后的死对他打击很大,额角竟生了几丝白发。

    他自幼父母双亡,直到遇见皇后才感到母爱。可他常年在外办差,与皇后相处的时间很短。

    他本没有在意这些,总觉得来日方长。直到噩耗传来,自己连皇后最后一面也未见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其中多少辛酸与无奈……

    他想着心事,无意间走向荷塘。

    现在时辰尚早,府院中很少有人走动。

    平日此时这里没人,但今日是个例外,

    他还未近池边,就远远望看见一位丽人,这位丽人正弯着腰,似乎在小心翼翼的寻找什么。

    “莉儿,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茉莉突然被他叫住,全身竟下意识的微微一颤,随后她慢慢直起腰,朝茶仪卿笑了笑。

    “哈哈,是……是萧郎啊,你吓了我一跳。”

    “你在干什么,这么聚精会神?”

    “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她说着在地上捏起一小撮黑色粉末,递到茶仪卿面前。

    茶仪卿接过粉末,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脸色突变。

    “这是……这是**!可这里为什么会有**?”

    “什么!萧郎你说什么?”

    “陈抟老祖精通炼丹之道,你却不识**?”

    “并非不识,只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我也在想,这其中定有蹊跷……”

    茶仪卿怔怔的盯着掌中一撮**,不知想到了什么。

    茉莉见他半晌不语,不敢打扰,只得暂时离开。

    半晌,茶仪卿才回过神。

    他仔细查看周围,发现**主要散落在假山石周边。

    假山石上部多处有孔洞,茶仪卿垫脚向里看去。

    寻常的假山石即便孔洞再多,也绝不会是彻底中空的,而这几块大石非但中空,而且残留着**味道。

    茶仪卿心中一惊,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正要再查看是否还有线索,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茶兄,你看到我的剑了吗?”

    凤九天的声音打断了茶仪卿的思绪。

    茶仪卿缓缓转过了身,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难道没在你房中吗?”

    “没有,我找过了。”

    “那会不会……”

    茶仪卿还在努力帮他回想,凤九天却突然打断他的话。

    “我想起来了,一定是昨晚落入池塘中了!”

    “落入荷花池了?”

    “是啊,你快派人帮我把剑捞出来!”

    “好,我这就派人!”

    茶仪卿喊来老管家,让他把府里水性最好的阿言找来。

    老管家是个波澜不惊的人,此刻脸上却很慌张。

    “大人,阿言……好像出事了。”

    “出何事了?”

    “阿言不见了,他在两个月前就失踪了。”

    “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您从闽国回来一直没闲着,谁敢打扰您?”

    “唉,我一心操劳国事,却忽略了家事。”

    茶仪卿长长叹息一声,随后疑惑的看向老管家。

    “他失踪前说过自己要去哪里?”

    “如果说了,还算失踪吗?”

    “他可有反常的言语或举动吗?”

    “只有一样,不知道算不算。”

    “什么?”

    “他常去荷塘边看修池人干活,却总被那些人呵斥。”

    “被呵斥?为何被呵斥?”

    “他们仗着是皇上派来的,一向目中无人。”

    “义父派何人前来监工?”

    “是禁军大统领赵迥的部下!”

    “他们每日都是几时开工?”

    “起初是辰时至酉时,后改为戌时至丑时,最后改回最初时间。”

    “这太不合逻辑了,除非……”

    “难道大人认为其中会有隐情?”

    “没错,其中绝不简单!”

    茶仪卿目光看向荷塘方向,朝老管家挥了挥手。

    老管家当即点了点头,快步下去吩咐了。

    “茶兄,你觉得这里有何不妥?”

    凤九天不解的看着茶仪卿,语气困惑。

    茶仪卿并没有答话,而是让府中几个用人下了荷塘。

    “大人,您让我们下荷塘,是为了找什么?”

    “一口宝剑,一口很珍贵的宝剑。”

    众人虽不明白其中原委,却都依言而行。

    江南之人,大多水性奇佳。

    莫说是一人高的荷塘,就是渡江也如履旱地。

    他们一会儿潜入池底,一会儿把头露出水面。

    很快就有人在水中站起,把手高高举起来。

    “大人,您说的宝剑,就是这口吧?”

    用人手中举起一把刻有白色凹凸云纹的宝剑。

    凤九天见到剑,不由喜上眉梢,伸手就要去接。

    阿力却笑了笑,有些抱怨的开了口。

    “大人,陛下派的修池人,怎会如此偷工减料?”

    “偷工减料?”

    凤九天闻言一愣,十分好奇的重复道。

    “是啊,这荷塘刚修两个月,池壁就向里凹陷了!”

    “阿言和工人口角,人突然消失,池壁向里凹陷……”

    茶仪卿突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甚至比自己想象的更复杂,于是向水里挥了挥手。

    在场众人见状更是不解,纷纷瞪大眼睛看向他。

    老管家实在无法理解他的举动,十分好奇的开了口。

    “大人,您刚才不是说要找剑吗?”

    “没错。”

    “剑已经找到,您还让我们找什么?”

    “挖开凹陷处,找到阿言的尸体。”

    “您难道认为阿言……”

    “阿言一定死了,而且是这伙人下的手!”

    茶仪卿的话斩钉截铁,老管家彻底愣住了。

    这话换做别人说,都会被当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此刻出言的是茶仪卿,就变得让人不容置疑。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仿佛荷塘里面隐藏着索命的水鬼。

    凤九天看着茶仪卿的面庞,欲言又止。

    茶仪卿目光如炬,总能捕捉到每个人神情的细微的变化。

    “小九,你想说什么?”

    凤九天摇了摇头,许久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茶兄,我有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茶仪卿并没有笑,反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神色虽依旧从容,却难掩目中那抹忧虑……

    “大人,要不要挖开看看?”

    阿力甚是好奇,大声向茶仪卿请示。

    茶仪卿略一思索,轻轻的点点头。

    众人见茶仪卿点头,连忙纷纷上前帮忙。

    他们虽不是习武之人,但论到干活却都是把好手。

    很快池边就被挖开,挖出的泥土堆积在旁。

    突然,阿力惊呼了一声。

    他的声音极是惊恐,仿佛白日见鬼。

    “大人!大人!阿言的尸首……”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目光中充满了惊惧。

    唯有茶仪卿神色依旧从容,仿佛早已料到。

    “阿力,把尸体抬出来,然后继续挖掘。”

    “是……是,大人。”

    很快阿言的尸体就被捞出,摆在了地上。

    所有人看向茶仪卿的目光,除了诧异便是敬佩。

    他并不理会旁人目光,只是从容的摇着折扇,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他内心的焦虑。

    **、荷塘、阿言,这三者到底是什么关系?

    茶仪卿在心中想了又想,却依然没有一个答案。

    他只得走到近前,蹲下身查看尸体。

    这具尸体虽被潮气侵蚀,项间伤口却一清二楚。

    “凶器显然是禁军专用的佩刀。”

    茶仪卿虽是喃喃自语,但语气间却极是肯定。

    “茶兄,禁军再蛮横,也不敢随便杀人吧?”

    “他们不是随便杀人。”

    “不是随便杀的?难道他看到了什么?”

    “一定是,至少他看到了工人在运送**。”

    “运送**?为何要运送**?”

    “一定是要炸毁什么,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片刻,茶仪卿眼睛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什么。

    他快步朝东北角的院墙走去,并向众家丁招手。

    “你们过来,从这里继续向东北挖掘!”

    “是,大人!”

    所有人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违拗其意。

    众人上到平路后,手上变得更加麻利起来,很快他们就发现,这里的地下同样有挖掘过的痕迹。

    想到很快就会有所发现,众人都很兴奋,连茶仪卿也这么认为。

    可事实证明他们错了,直忙到夕阳西下仍是无果。

    凤九天怔怔的看着堆积如山的泥土。

    茶仪卿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茶兄,依你看是什么人在此处挖洞?”

    “不是逆鳞的人,就是伯玉的人。”

    “那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从这里向东北,不远处是排商铺,然后是……”

    “天佑寺!”

    凤九天与茶仪卿四目相对,异口同声的说道。

    茶仪卿刹那间似乎把一切都穿了起来。

    他纵然平时再从容,此刻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茶兄,你识破其中阴谋了?”

    凤九天的神情有些激动,声音也很急切。

    茶仪卿有些发呆,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半晌,他才回过神,悠悠的开了口。

    “这是一个无比巧妙而阴毒的计划!”

    “你快说说!”

    “凶手利用修池期间运进大量**,并以假山石为掩体。”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知道**现在何处吗?”

    “难道放在天佑寺的地基下?”

    “这条被回填的地道,是距天佑寺最近的。”

    “凶手是想用**炸死叔父?”

    “不光是陛下,还有文武百官。”

    “那凶手会用什么手段引爆**?”

    “不知道,为今之计,只有探探天佑寺了!”

    “那还等什么?现在我们就去请圣旨!”

    “地道口设在我府中,只怕会被当做贼喊捉贼!”

    “难道我们硬闯进去?”

    “如果硬闯,又无实据,必被认作谋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要怎么办?”

    茶仪卿浅浅一笑,指了指正在挖掘的地道。

    凤九天忙寻着看去,随即也会心的笑了。

    两日后,地道终于挖通。

    此时距李昪临幸天佑寺,仅仅只有一夜。

    今夜没有月光,乌云漫天,大雨将至。

    茶仪卿的脸色仿佛今晚的天气,有些阴晴不定。

    老管家神态十分恭敬,垂手立于茶仪卿面前。

    “萧吉,我想把一件十分重要事情交给你去办。”

    “大人,您尽管吩咐,我拼尽性命也不负您所托。”

    “你务必在半刻内,把这封信交到父皇手中。”

    “这封信是……”

    “你不需要知道,但此信事关本官生死。”

    茶仪卿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老管家萧吉。

    他交出去的不只是信,更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进过几次皇宫,一定不会有误的!”

    老管家信誓旦旦的说着,目光中露出许久未有的郑重。

    他说完话朝茶仪卿拜了拜,随即转身直奔皇宫。

    萧吉还未走远,凤九天就来了。

    茶仪卿见到凤九天,指了指地道,出言叮嘱。

    “小九,下地道后切莫莽撞,看我眼色行事。”

    “茶兄,你放心吧,我又不会随便杀人。”

    “哈哈,你的脾气干出什么事来,我都不觉得奇怪!”

    “正事要紧,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茶仪卿点了点头,朝凤九天轻轻挥了挥手。

    两人当即下了地道,向里面快步摸索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极浓的**味传来,呛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两人知道此时已到了地基下方。

    凤九天见周围有数个木箱,于是小心的打开了一个,木箱被打开的瞬间,**味顿时更加浓郁。

    凤九天咬了咬牙,有些恨恨的开了口。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歹毒?”

    “是啊,凶手实在丧心病狂!”

    茶仪卿一边小声说着,一边轻轻的推开头顶木板。

    “吱嘎!”

    木板被推开,两人小心的爬了出来。

    好在天公作美,风雨雷声掩盖了他们发出的微响。

    茶仪卿晃亮火则,缓步踱到了佛像之前。

    他虽然一路护送金佛,却还是第一次仔细观赏。

    这是尊无比精巧的观音像,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

    “茶兄,这尊佛像除了名贵,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菩萨手中玉瓶可以转动,柳枝随之滴出甘露。”

    “真有这么神奇,我倒真想见识见识!”

    凤九天说着纵身一跃,便要伸手去转玉瓶。

    他猛然发现金佛的手掌比之佛身暗淡了很多。

    于是他伸手摸了摸,又放到鼻下嗅了嗅。

    “茶兄!不好了,我明白了!”

    “小九,你想说什么,语无伦次的。”

    “玉瓶上有磷粉,菩萨手中涂有硫磺。”

    “凶手实在恶毒至极!”

    “这样产生的火苗极弱,恐怕毫无用处。”

    “佛像体内一定装有大量**,这样大殿内将无人生还。”

    “茶兄,你们一路护送,难道没有发现异样?”

    “途中并无异样,定是金佛回京后被人掉包了!”

    凤九天突然想起连府那一幕,连忙向佛像下部看去。

    “果然如此,佛像上的小坑不见了!”

    “我明白了!金佛是庐陵死去的金匠们伪造的。”

    “这些凶手实在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凤九天震惊之下,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

    茶仪卿正想提醒他,门口突然出现脚步声。

    “大人,我们说好不再相见,你……”

    禁军统领赵迥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进了屋。

    茶仪卿知道已经来不及躲避,只得迎了过去。

    “赵迥!尔等奸贼,可知罪吗?”

    “萧俨,居然是你!”

    “没错,正是本官!没想到吧!”

    “你擅入天佑寺,又诬陷本将,是何道理!”

    “哈哈,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嘛!”

    “我死到临头?倒要请教请教!”

    “你勾结匪类,试图谋反,又杀害良民,难道不该死!”

    “萧大人,你说话要有证据!”

    “地基下的**、被调包的金佛,池壁里的尸体都是证据!”

    “这些事与本将何干?”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可否?”

    “你问吧!”

    “首先,没有你的支持,地基下的**怎能埋得进去?”

    “他们是夜里偷偷做的,本将怎会知道?”

    “哈哈哈,夜里?最后的几日,可是在白天!”

    “这……这最多说明我玩忽职守罢了!”

    “非也,你非但没有玩忽职守,相反兢兢业业啊!”

    “萧大人,你此言何意?”

    “没有你的帮助,上千斤的佛像怎会被调包?”

    “我不知道!”

    “在你眼前做这么大的事,你却不知?实在自欺欺人!”

    “依你说,本将只需在寺中行事,何必挖地道?”

    “因为你想嫁祸本官,我说的不错吧?”

    “那我又为何要杀死你府中家丁?”

    “因为他发现工匠们运送**,所以你们杀人灭口!”

    “你确定阿言是被灭口了?”

    “不打自招?你实在太蠢了!”

    “萧俨,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多管闲事!”

    “你身为人臣,却要谋害陛下,我焉能置若罔闻!”

    “哈哈哈,既然你非要做忠臣,就莫怪本将无情了!”

    赵迥大笑数声,拔出佩刀,虎视眈眈对着两人。

    茶仪卿却笑着用扇子点指他,神情无比从容自信。

    “如果我们死了,你如何向陛下交代?”

    “就说你们私闯禁地,不幸被本将误杀了!”

    “倒算是个不错的借口,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赵迥紧握手中佩刀,有恃无恐的冷笑着。

    一直没有说话的凤九天,此刻冷冷的开了口。

    “可惜你的对手是凤九天!”

    凤九天的话很冷,他的剑光更冷。

    对于敌人,他从不留情。

    正与邪的对决,尽在刀光剑影中。

    流云剑轻灵如风,流畅似水,灿烂若星。

    这样的剑招未必完美,却绝对致命。

    赵迥手中佩刀也势沉如山,刚烈似火,耀眼若日。

    赵迥的武功绝非天下无双,却也足矣让武林震惊。

    “当!当!当!”

    金属交鸣声不断响起,清脆却刺耳。

    这样的声音,纵有暴雨雷霆,也决计无法掩盖。

    “小九,速战速决!”

    茶仪卿轻喝一声,持扇欺身而上。

    江湖中比武、决斗,自然要公平合理。

    但抓捕犯人,却绝不可拘泥于此。

    前者不过一人之荣辱,但后者关乎一国之存亡。

    赵迥被两人围斗,瞬间便落于颓势。

    但他毫不慌张,而是朝外面大喊起来。

    “来人啊!有刺客夜闯天佑寺!”

    随着他的呼喊,紧闭的殿门顷刻间便被撞开,无数持弓举枪的士兵,把门口团团围住。

    如果他们乱箭齐发,只怕再强的高手也必一命呜呼!

    “茶兄!我们要不要硬拼?”

    凤九天脸色变得凝重,手中丝毫不停。

    茶仪卿神情依旧从容,仿佛视众人为无物。

    赵迥向后猛纵数丈,嘴脚泛起冷笑。

    “哈哈哈,萧大人!末将不能不佩服你啊!”

    “佩服我什么?”

    “当然是佩服你视死如归啊!”

    “视死如归?死的人是你!”

    茶仪卿的神色无比镇定,话音无比肯定。

    他的神态绝非装出来的,而是绝对的成竹在胸。

    莫说赵迥百思不得其解,就连凤九天也困惑不已。

    再淡定的人面临生死,也总会有一丝波澜。

    能如此波澜不惊,除非他早有后招!

    “陛下驾到!”

    大内总管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随着他的声音,寺外出现了无数官兵,官兵正中,赫然是一顶九龙黄绫肩舆。

    这样的肩舆南唐只有一人能乘,一人敢乘。

    那必定就是文治武功的皇上李昪!

    “逆贼赵迥,在朕面前还敢造次?”

    李昪一声大喝,人刹那已到了赵迥身侧,这份轻功,放眼整个江湖,也绝对首屈一指。

    赵迥似乎不甘就此认输,竟用刀猛劈李昪面门。

    这一刀斩出,快如闪电,隐隐有风雷之声。

    此招无疑是赵迥的绝招,一刀之下必分胜负!

    “当!”

    赵迥的刀竟落在地上,发出悲鸣,而李昪的五指,早已紧紧扣住他的脉门。

    李昪是何时出手的,如何出手的,几乎无人看清。

    真正的高招从来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决定胜负的。

    赵迥的确是位很强的高手,强到让举国震惊,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李昪,一生未尝败绩的李昪!

    “来人啊!把逆贼给朕捆起来!”

    李昪缓缓侧过身,朝身后官兵命令道。

    数个精兵得令,连忙上前,捆住了赵迥。赵迥被缚,他手下众人慌忙弃械受缚。

    李昪怒视着这些禁军,愤怒的挥了挥手。

    “把这些叛党给朕拉下去,一律斩首!”

    众官兵闻言一愣,变得有些迟疑。

    茶仪卿见状忙上前几步,跪在了李昪面前。

    “义父,请您念及往日功劳,饶恕他们吧!”

    “卿儿,他们要杀你,你却让朕饶了他们?”

    “没错,还请您下旨!”

    “可他们却想让朕死无葬身之地!”

    “义父,主谋是赵迥,与他人无关。”

    “这……也罢!一人杖打五十,永不录用!”

    茶仪卿正想再劝,但李昪的脸色无比坚决,他只得闭上嘴,却在心中默默替他们叹息。

    “卿儿,赵迥就押在你大理寺吧!”

    李昪说着轻轻咳嗽起来,神情有些疲惫。

    茶仪卿略一思忖,随即坚定的开了口。

    “义父,赵迥决不能押在大理寺。”

    “为何?”

    茶仪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义父,您今日为何会来此地?”

    “你写信求救,朕焉能不来?”

    “大理寺又是归谁统辖?”

    “当然是你。”

    “一切都是儿臣所为,恐遭人非议!”

    “嗯,你所言有理,那就押在天牢吧。”

    李昪已有些不耐烦,转身径直上了肩舆,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茶仪卿朝皇宫方向,连拜了三拜。

    随后他缓缓直起身,看向凤九天。

    凤九天此刻有些愣神,似乎在想着什么。

    “小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自己和叔父的差距。”

    “地位差距?”

    “不,武功差距!”

    “义父的武艺出神入化,却也并非遥不可及。”

    “没错,我早晚有一日会比他更强!”

    “这些事回府再想,我们还有正事。”

    “我明白,恐怕路上会不太平。”

    两人四目相对,万千心意尽付不言中。

    茶仪卿也是人,是人就难免犯错。

    他本以为路上会有人截杀,必定会有一番大战。

    但直到把赵迥押入天牢,一切都出奇的顺利。

    两人办完差事,回到府中,天际又已泛白。

    这夜他们只做了一件事,却具有非凡的意义。

    或许逆鳞的秘密、云松青之死,都将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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