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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卧病在床

    高潜离开时,黄潆一行才从御花园回来。

    提着芳草香花、有说有笑的一群人,乍然见到从殿中走出的人,顷刻噤了声,乖觉退至一侧行礼。

    高潜目不斜视走过,唯经过时黄潆时,余光略扫一眼。

    黄潆埋下的头,一低再低。

    待高潜走远,复又说说笑笑往殿里去。

    站在门口,殿内寂静无声,几人不自觉地收起说笑,表情严肃起来。沅芷走在最前面,第一个迈进去,不想就瞧见梁婠仰面望着窗子,默然坐着。

    听到嬉笑声,梁婠才转头望过来,视线轻扫,停在提篮上,带了些不多的笑意。

    “看来这几日风雨太大,园子里的花也不剩什么好的。”

    提起这事,有活泼的昭华跟着附和,不止花残枝断,还说到园中泥泞,不知怎么被弘辉一推,歪到花池里,踩了一脚泥。

    她这么一说,弘辉立刻羞红脸,出来小声解释。

    两人一高一低争着,旁边几人又掺和进来,叽叽喳喳,是断不清的官司。

    梁婠静静瞧着她们,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嗔怨笑骂,一扫阴郁,忍不住想笑。

    “吵了一路,也不嫌口渴。”

    梁婠起身坐回主位,将案几让给她们,又命宫人端上茶水糕点。

    只简单用了些,便围在桌前做胭脂香膏。

    说是跟着她学,实则有沅芷与黄潆教也就够了,她在旁边瞧着,只有不对的地方才会出言指点。

    满室香花美人,赏心悦目得很。

    梁婠斜倚着,随手可及的案几上,蜜饯果品应有尽有。

    偶尔抬眼的一瞬,倒也体会了帝王的快乐,可现在的高潜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

    弘辉将做好的胭脂送到她跟前。

    梁婠指尖沾上一点儿,涂在手背上试了试,质地细腻,颜色清浅。

    “弘辉倒是真有些天分的。”

    弘辉一献宝,茂光也不甘落后,跟着捧上来,要比一比。

    梁婠头有点疼。

    美是真的,吵也是真的。

    有意无意的,后宫已然分成两派,她与皇后各执一半,高潜乐得其见。

    佛像碎裂之事,一如她的预期,迟来的真相到底堵不住悠悠众口,高潜虽命令禁止议论,可向来越是禁止的事,却勾得人跃跃欲试。

    皇后为了挽回声誉,除整日诵经拜佛比从前还要虔诚外,更是抽簪散发、素衣加身,泣写罪已状,表面上瞧着是内疚于未尽到皇后之责,统领六宫不当、生出祸事,实则将她与赵如心妃嫔争宠一事,含沙射影地数落一通。

    皇后痛恨自己她尚且知晓,唯独搞不明白高潜为何与皇后不和。

    可从前对皇后的了解终是太过表面,而她之所以留着素兰,也是考虑到此处。

    寿宴风波后,太后的态度虽是冷淡,却好过从前。也或许这几次离间起了作用,即便与皇后平分秋色,太后也并未苛责。

    这倒引得曹若宓心浮气躁起来。

    越是如此,梁婠越不敢急,曹若宓可不像赵如心,外强中干不说,还将一颗心都放在高潜身上。

    曹若宓从来目标明确,不好对付。

    梁婠垂眸思考之际,忽听得有人问道。

    “娘娘可是乏了?”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关切的眼。

    黄潆这么一问,其余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全部眼巴巴望着她。

    一众后妃中,黄潆是最关心紧张她的,起初看到绣了缠枝莲的手帕,便误以为她是北周的细作,后来一问才知手帕竟是张宣徽的。

    她与张宣徽可有杀父之仇的。

    有趣的是,无论绣着缠枝莲的手帕,还是送来的雪山白露,都来自张宣徽。

    见一众人还盯着自己,梁婠笑着否认。

    又顺手拿起茶杯随口问:“张宣徽身上可好些了?”

    张宣徽断断续续病了一个月,因一直没好利索,便不敢随便来含光殿,怕过了病气。

    也因这病气,她再满腹疑问,也无法上门一探究竟。

    黄潆还没回答,旁边的昭华先出了声。

    “说来也奇,她以前并非这么娇气的人,怎么现在三天两头就病着,还,哎呀——”

    话到嘴边,被弘辉碰了一下。

    昭华惊叫一声,没好气瞪过去:“你捣我做什么?”

    弘辉自知行为失仪,对着梁婠俯身赔罪,再解释。

    “昭华率直,常口无遮拦,甚至言语冒犯他人尚不自知,她方才那般说,并非是存心搬弄是非——”

    梁婠不在意地摆摆手,打断:“无妨,本宫也不过是突然想到张宣徽,随口一问。”

    这般遮遮掩掩,更有问题了。

    梁婠面上不露,叫宫人给她们添茶水。

    直到快用膳时,几人才离开。

    临走时,梁婠又命沅芷同去,代她前去探望久病不愈的张宣徽。

    用过午膳,也不见沐宴的影子,料想他是回阆桦苑摆弄花草。

    梁婠由沅芷陪着在庭院中散步消食。

    走不了一会儿,就觉得身子沉,坐在廊下休息。

    池中锦鲤养得肥美,梁婠随手拿了糕点投喂。

    “娘娘,奴婢去看了,张宣徽的确是病了,那药罐子摆了不少。”

    沅芷瞅一眼四周,这才小声说道。

    “不如奴婢去太医署问问?”

    梁婠投鱼食的手一顿,抬眉瞧她:“那可不行。”

    说罢,又低下头琢磨。

    沅芷不知梁婠到底要做什么:“这张宣徽是哪里不对吗?娘娘为何怀疑她装病?”

    装不装病不清楚,但从送她茶叶开始,有心引起她的注意是真。

    梁婠眼睛盯着池中的锦鲤,微微出神,倘若是为了张适,张宣徽来找她报仇的,倒是不奇怪。

    可缠枝莲是怎么回事呢?总不能张宣徽是北周细作吧……

    张宣徽不可能,那么张垚呢?当初是张垚告发陆修的。

    张宣徽将缠枝莲的绣帕送给黄潆,当真是无心之举?

    梁婠摇摇头:“也罢,她既病着,就好好养吧。”

    *

    许是前夜里贪凉,次日晨起时,梁婠病了。

    这一病,帮王庭樾择亲一事,只能交予旁人了。

    出乎意料的是,高潜答应得很痛快。

    虽不能帮他拒绝指婚,但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为了自己心里好过些,也不管他喜不喜欢,硬塞个人给他。

    不过倒是跟高潜再三强调,最好能让王庭樾自己选个合眼缘的。

    王庭樾虽是王素之子,可现在受尚书令与太后青睐,是以想结这亲事的人不少。

    折腾了半个月,这门亲事也终于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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