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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蛊王住的竹楼在村寨深处,背后便是绿水青山,是村寨中最偏僻也是最安静的地段。

    远古的蛊师,修行是真真正正与蛊虫,与自然的沟通,不需要名利喧嚣,也远离了阴谋算计。

    他们是真正的蛊师,有着澄明的心灵。

    如今的蛊师虽然没了以往的那份宁静,有些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传统却也保存了下来。

    三个人穿过大半村寨,入了竹楼。

    竹楼后便是一片开辟的山岩,几间石室开凿其中。

    牧梓裳将萧风推进石亭里,在石桌前坐下,遥遥点了点其中一间石室,“喏,就是那间。”

    其实并不需要牧梓裳挑明,因为萧风一进这个院子便看向了那里。

    但他还是应了声,看着那间石室,似乎能透过石壁看到里面的场景。

    “怎么了?”程余弯下腰问。

    萧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抬头说,“它们快死了。”

    程余与牧梓裳都怔了一下。

    牧梓裳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萧风摇摇头,看向程余,“去叫门。”

    程余点点头,跑去敲门。

    萧风解释,“滞空蛊是咫尺蛊的克星,霭蛊与避毒蛊相看两相厌,寒蛊与炽焱蛊不可能共存,它们明明不能共处,有人却非让它们共处,所以它们要死了。”

    “什么意思?”牧梓裳没心情多想,直接问。

    “等会儿,你问他吧。”萧风微微皱着眉头,“我说的,你或许不信。”

    要是其他人这么说,牧梓裳铁定直接翻桌子骂人了,可面前的是萧风,她就不敢,只能悻悻坐下,“到底什么事?”

    “坏事。”萧风轻轻说。

    牧梓裳额头上青筋跳了跳,真想一巴掌拍过去。

    不过想想,如果她真这么做,应该是她先当两个时辰的稻草人清醒清醒,只能拳头握紧又松开,暗暗磨牙。

    过了会儿,程余跑回来,“叫不开。”

    萧风抿了抿唇,“把门砸开。”

    “喂,你干嘛啊?”牧梓裳彻底炸了毛。

    “我在救他。”萧风平静说。

    “可你这明明是要吃了他。”牧梓裳有点口不择言,说完就呆住了。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萧风却并不尴尬,点点头,“嗯,我的确有点生气,但是我会尽量同他讲道理。”

    牧梓裳眨眨眼,“真的?”

    “真的。”萧风认真说。

    牧梓裳又眨眨眼,咽了口唾沫,“那……那就去砸门吧。”

    她不知为什么害怕,可她刚才看着萧风黑黝黝的眸子,就是害怕了。

    “你在这里等着。”萧风平静说。

    “嗯……嗯嗯。”牧梓裳机械般点头。

    “我去吧,你不要跟了。”萧风看了眼程余,淡淡说。

    程余也点点头。

    他察觉出来萧风生气了,虽然这少年面上很平静。

    他将油纸伞递给萧风。

    萧风撑着伞走入了朦胧细雨里。

    没多久,两个人没有听到声音,却察觉出脚下微微有点震动。

    然后,那扇石门打开了。

    萧风走入了石门里。

    石门关闭。

    两个人面面相觑。

    ……

    石室里有一种极怪的味道。

    石室一角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形骷髅。

    一片小虫从那个骷髅身上飞出来。

    萧风伸手。

    小虫便乖乖落到了他手上,摊了他整个手掌。

    足足十四只。

    都伤痕累累,病蔫蔫的。

    他伸手扒拉了扒拉,那些小虫便会发出轻微的叫声。

    萧风眼神中有些怜悯。

    因为通灵,于他来说,万灵皆有七情六欲,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因为他是人,所以感情更倾向于人而已。

    那个骷髅抬起头,空洞的眸子毫无聚焦盯着萧风,似乎一个死人。

    萧风将小虫放在腿上,摸出手帕擦了擦手,又将小虫放进手帕里,抬头看着那个几乎不成人形的人,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方孤岚!”

    那骷髅浑身忽然震了一下,然后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萧风推着轮椅缓缓上前,语气淡漠平静,“你这般,你让梓裳如何自处?”

    那骷髅没有回答,反而抖得更厉害了。

    萧风抿了抿唇,“螭江前辈要将修为嫁接给你的事我知道,之前,螭江前辈有同我说过,他想让我帮忙劝劝梓裳,只是之后发生那些事,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劝。”

    方孤岚猛地怔在了那里。

    萧风平静说,“血都的真相要查很难,因为人太多了,但明面上你的嫌疑最大,我本来想等你来找我的,至少你能说出点理由来,可你这般,我又如何说?”

    “我不知道会这样。”方孤岚颤抖着声音说,“我只是想保护好梓裳。”

    萧风脸色有些阴沉,他低头揉了揉眉心,“所以呢?”

    “我没想过杀师叔,可我一觉醒来,师叔就死了。”方孤岚哆哆嗦嗦说,“我知道我亏欠梓裳的,我帮她夺回蛊王的位置,我要保护她,让她好好活着,可我怕我会杀了梓裳,我将自己关在这里,我觉得我可以的。”

    他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可它们却要死了,我也要死了,都结束了。”

    萧风眉头微皱,觉得不好,手掌微微一拍轮椅,跌坐到方孤岚身边,猛地扣住他脉门。

    方孤岚却蓦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够了,都结束了,那就都结束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口中就开始鲜血汩汩。

    萧风手疾眼快,连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

    方孤岚身子立即僵住,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声。

    他想挣扎,想就这么死去,不想面对他人的指责,他心爱的姑娘失望甚至仇恨的目光,可他现在却连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你想干什么?”萧风却彻底被激起了火气,“想死吗?”

    “你以为,死了便能解脱吗?你这副模样,与妖魔鬼怪有何区别?你若真死了,梓裳会怎么想你?”

    “还有,你不要忘了,你是蛊王,你若死了,梓裳怎么办?一个二境的蛊师与四境五境的打吗?”

    “这公平吗?”

    方孤岚脸色彻底僵在了那里,然后目光又呆滞起来。

    萧风紧抿着唇,手上动作飞快。

    他说话也没忘了施救,只是这几句话的功夫,方孤岚已经一身的银针了。

    这个家伙,他绝对不允许就这么死了。

    有些错误既然犯了,就该有承担的觉悟,而不是逃避,这般一了百了,想也别想。

    而此时的石门已经砰砰响了起来。

    ……

    石门外,牧梓裳涕泪交加,几乎急疯了。

    她听到了石室里的大叫,似乎妖魔的嘶吼,虽然没有半点熟悉的感觉,可石室内除了萧风就那么一个人。

    他说,都结束了。

    什么意思?

    她怕了,怕极了。

    程余在牧梓裳身后为难挠头。

    他知道他应该阻止的,可他刚才就是拦了拦,这个丫头就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拦,便只能挠头。

    两边都惹不起呀。

    牧梓裳敲了石门好久,红衣被雨水浸湿,似乎一条死狗,可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渐渐哭不出来,渐渐有些绝望。

    方孤岚,不是死了吧?

    那个让她欺负到大的人不会真死了吧?

    那为什么不回答她?

    她不怪他了,真的不怪他了,再不欺负他了,快点出来啊!

    嘶哑的哭声变成了干嚎,然后,她猛地咳嗽起来。

    她越咳越厉害,将自己蜷曲了起来,躺在泥水里,边咳嗽边干嚎。

    泥水中被玷污的红裙似乎暴风雨后的玫瑰,实在震撼人心。

    程余在她身后看着,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犹豫了下,上前也开始敲门。

    才敲了两下,石门咯吱一声,自己开了。

    程余呆了呆,低头一看,骇了一跳。

    萧风坐在地上,白衣上沾满了尘土和血渍。

    他是那么爬过来的。

    他还没说什么,眼前红影一闪,牧梓裳已经扑到了萧风面前,“你杀了他?”

    萧风眉眼间满是疲惫,“他还活着。”

    顿了顿,他补充,“他没事了。”

    牧梓裳呆了呆,踉踉跄跄冲了进去。

    场面太混乱,程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萧风喊了声,“程余!”

    程余回过神来,连忙蹲下扶住萧风身子,“你……怎么成了这样?”

    “把它们收起来。”萧风扯了扯嘴角,将手中手帕摊开,里面是一堆虫子。

    程余抽了下嘴角,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一定会问萧风是不是在逗他玩。

    “这是本命蛊。”萧风轻轻说,“我醒来之前什么也不要说。”

    “你……”程余还没反应过来,萧风已经软软睡过去了。

    “喂,喂!”程余连忙晃了晃萧风,一点反应都没有。

    滚絮从石室里飞出来。

    这次,它没有没心没肺地去啄程余,而是蔫头耷脑,看上去很沮丧伤心。

    ……

    蛊冢里小雨朦胧,一连下了三日,还没有停息的意思。

    这三日里,萧风倒下了,方孤岚倒下了,牧梓裳整天守着方孤岚,也差不多算倒下了。

    程余觉得,他又快疯了。

    最让他发愁的是,方孤岚倒下的消息不知是谁传了出去,于是这三天,前来挑战的人一个接一个。

    程余不是蛊师,甚至一点都不懂所谓的蛊术,他只知道,靠近身周的东西,一律一剑劈了。

    如此,虽然能把人打跑,反而更多的人跑来挑战。

    甚至,第三天,一大群蛊师跑来竹楼闹事。

    程余打一个两个没问题,打一群那就是要了老命了,他吓得把整个竹楼都封了起来。

    不过,没闹起来。

    因为,蛊冢里来了三个老前辈。

    一个姓龚,一个姓方,一个姓姚。

    这三人与螭江老蛊王可是关系莫逆,在蛊冢中的声望更是德高望重,一群人就那么被这三个前辈赶跑了。

    程余当时差点给三个前辈跪了。

    只是,让程余诧异的是,三个前辈没去看方孤岚,没去管牧梓裳,也没去看萧风。

    他们只是在大厅里手谈喝茶,或者聊些他听不懂的蛊术修行。

    程余琢磨了琢磨,渐渐反应过来,他们是来镇场子的。

    转过一天,方孤岚醒了。

    他问了问萧风的情况,然后又睡了。

    于是,牧梓裳稍稍正常了些。

    然后,三个前辈就又搬去了房间里,无论谁也不见。

    就是牧梓裳去找他们,也吃了闭门羹。

    程余就很看不懂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些跟他好像没关系,他便也释然下来,不去理会。

    他只是安安心心照顾萧风。

    萧风怎么回事,他不知道,只是知道那天萧风从石室中出来时,体内真气几乎调用一空,仅存的那点真气还有走火入魔之兆,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萧风压下。

    他猜测,萧风的情况跟方孤岚有关系,毕竟那家伙那鬼模样他也见过,能活着而且没事,真是一个奇迹。

    只是这些是少年自愿的,他除了牙痒痒外,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若有机会,他一定不介意将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混蛋臭扁一顿。

    自己造孽,凭什么让他儿子跟着吃苦头?

    转眼又是三日。

    这日,蛊冢的小雨终于停了,外面阳光明媚。

    三个老前辈终于出了竹楼晒太阳,一人一个竹椅,很是悠闲。

    程余看着心里痒痒,翻箱倒柜地竟也找出来个竹椅,喜滋滋抱着萧风去晒太阳。

    老前辈也给面子,还难得冲他点点头,那意思是欢迎欢迎啊。

    程余还有点不好意思。

    牧梓裳本来打算过来找前辈聊聊,见程余与萧风在那儿便没过去。

    这丫头似乎是把方孤岚成了当前模样的锅都堆到萧风身上了,这七天连去看萧风都没去过。

    程余心里虽然不好受,可想起这丫头那天在石室前的模样,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来。

    蛊冢中的阳光就像蛊冢的天气,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像外面阳光那般灿烂,不过很温暖。

    这样,晒太阳的人会有一种既想晒太阳又不想晒的矛盾心理。

    程余就是这种感觉,于是身子左翻右翻,竹椅吱呀吱呀作响。

    三个老前辈倒不在意,悠然自得,睡得很香。

    于是,程余看着牙痒痒,想走又想留。

    最后,他猛地坐了起来,表示,不呆了。

    然后,他就听到怀里有人虚弱说,“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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