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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旧梦(一)

    叶实忠急忙起身,双手挽住他的肩,痛心低喊:“小超……”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叶明超转过头来望着叶实忠,颤声问。

    叶实忠定定的注视着他,一语不发,半天后才咬着牙说:“小超,是爸爸没用,对不起你。你也知道的,虽然我是董事长,但胡家的势力还在,我随时有可能被架空。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只能先忍一忍。”

    叶明超看着叶实忠,嗫嚅的说:“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任人摆布,尊严被践踏。”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叶实忠叹口气,默然的摇摇头。

    叶明超忽然挺起了背脊,他浑身的肌肉都僵硬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黑眼睛里冒着悲愤的火焰,仿佛这火焰可以烧熔任何一样东西。

    第二天清晨,岳凯元的遗体被发现了。发现地点是东林墓园内卫海潮的墓前,墓园工作人员发现时,遗体是靠在墓碑上。颜昕伊赶到现场验尸,推测死亡时间为昨晚10点左右,死因是由毒药引起的中毒死亡。从遗体外套口袋里发现了遗书,看起来像是自杀。

    遗书是打印的,内容是,岳凯元承认自己就是飓风诈骗集团头目恺撒大帝的助理大风,他负责撰写诈骗剧本,以及充当恺撒大帝的传声筒,到各个窝点进行联络。

    关于利用催眠犯下的罪行,他也作了说明:“我自认一直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医治了很多心有不适的人。可是我无力治好自己的心病,我深爱着师妹,却没有勇气向她表白,结果眼睁睁看着她投入了其他男人的怀抱。我恨自己的无能,痛苦纠结,就在那时候,我听到一个年轻人诉说了他的苦恼,他深爱着一个姑娘,却不敢和她太过亲近,担心伤害了她。他的苦恼,我感同身受,我突然很想从背后推他一把,让他听从自己的欲望,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对咨询者进行疏导。所以,我给了他催眠暗示,后来那个年轻人如愿以偿,拥有了他深爱的姑娘,看到他幸福

    的样子,我觉得非常开心。在那以后,我彻底改变了想法,人终有一死,与其苦恼、忍耐、压抑、痛苦地活着,倒不如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尽情去做想做的事情。我想用自己的力量,把大家都解放了。但是,看到卫海潮被连城杀害的新闻,我后悔了,我解放了一个人,却害得另一个无辜的人惨死,还是死在最神圣的婚礼上,他的孩子尚未出生,就永远失去了父亲。再想到我参与诈骗,也害了很多人,更加愧疚。我知道,警察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总有一天会找到我的犯罪证据。我累了,决定以自杀来谢罪。”

    经过鉴定,岳凯元是在随身携带的保温杯中掺入毒药,喝下保温杯中的水后,毒发身亡的。保温杯上也只检测出了岳凯元的指纹。一切看来,都像是他畏罪自杀。但颜昕伊发现了疑点,

    岳凯元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是金属的,赵兴辉说过,岳凯元对金属过敏,如果真是金属过敏,怎么会使用金属保温杯?可是,他去雾山村时,又为什么会戴着金属框架的墨镜?

    颜昕伊专门和岳凯元的父母确认,他的父母证实,岳凯元的确从小对金属过敏,所以他一直尽量避免接触金属物品。颜昕伊怀疑岳凯元并非自杀,而是伪装成自杀的他杀,赶紧让沈弘去调看东林墓园的监控录像,但是昨晚,东林墓园的监控系统出现了长时间的瘫痪,其中也包括岳凯元死亡的时间段,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

    沈弘检查了岳凯元的个人笔记本电脑,电脑设置了开机密码,他破解密码后进入,在里面发现了遗书的文档,还有一系列诈骗剧本的文档。电脑上只检测出了岳凯元的指纹,没有证据可以说明,是有人用他的电脑伪造了遗书。而登录他的QQ,并未发现任何与诈骗集团有关的好友和对话信息记录。赵兴辉说过,大风是恺撒大帝的传声筒,亲自到几个窝点传达消息。有可能他和恺撒大帝并没有使用QQ联系,而是有其他的联络渠道,比如直接私下见面,或者通电话。

    颜昕伊去心理服务中心看望吴菡,岳凯元死后,心理服务中心成了一盘散沙,吴菡当机立断,决定投资接手,将大家重新召集在了一起。她也快毕业了,毕业后会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这里。

    吴菡消瘦了许多,但看起来精神还好。她已经正式和盛柏亨分手了,分手是她主动先提出的,但盛柏亨其实也早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出于对吴菡的愧疚,不敢主动提起,他终究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既然吴菡先提出,他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吴菡还没有从情伤中走出来,岳凯元又出了事,好在她是坚强的,接连遭到打击后,能够迅速调整好状态,挺起背脊努力生活,为自己的未来打拼。

    “你觉得,岳凯元会自杀吗?”颜昕伊想听听吴菡的看法。

    “我到现在都还难以相信,师兄会自杀。就在前几天,他还跟我谈了对这家心理服务中心未来的规划,准备扩大规模。他很有才华,也很有理想抱负……”吴菡沉吟的,困难而艰涩地说,“也许,我对他真的不了解吧。一直以来,我看到的都是他温和友善、彬彬有礼、雄心壮志的一面,他内心的阴暗面,我从未触及过。”

    “你知道岳凯元对金属过敏吗?”颜昕伊又问。

    “知道。”吴菡回答,“有一次他生日,朋友送了一个很高档的手表,但他说他对金属过敏,戴不了,就转送给了我,我也是那次才知道的。”

    颜昕伊递给她一张在岳凯元死亡现场拍摄的金属保温杯的照片,“这个保温杯,你见过岳凯元使用吗?”

    吴菡仔细看了看,“我认得这个保温杯,是去年师兄组织我们心理服务中心的几个咨询师去参加一个培训活动,赠送的纪念品。我也有一个,就在那里,其他同事也有人在用。”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桌。

    颜昕伊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保温杯比对,的确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我习惯喝热水,这个保温杯出门带着挺好用的。”吴菡又说,“但保温杯是金属的,师兄自然不会用。他平常也不用保温杯,就只有在办公室的时候会用瓷杯泡泡茶。有一次他看到我带保温杯出门,还取笑我已经提前步入了中年,说保温杯是中年人的标配。”

    “你知道他平常把那个保温杯放在哪里吗?”颜昕伊对保温杯非常在意。

    吴菡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既然不用,应该是放在家里吧。”

    对于这一切,颜昕伊觉得自己像是陷在浓雾里,茫茫然不辨途径。她叹了口气,转而关心吴菡的情况,“你现在成了这里的老板,能适应吗?”

    “还好。”吴菡看起来几乎是平静的,但闪烁的眼睛中有着坚决和果断,“死者为大,这家心理服务中心是师兄一点一滴心血的结晶,也是我事业起步的地方。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他做过什么,我都会把这家心理服务中心好好守护下去。”

    叶明超迫于无奈,同意和盛兰亭结婚,盛兰亭向来骄纵任性惯了,盛长天拿她毫无办法,既然她坚持要嫁给叶明超,而且两家门当户对,叶明超的自身条件无可挑剔,盛长天也就同意了。两家商定,先选个日子举办订婚家宴,再筹备隆重的豪门婚礼。

    订婚家宴选在11月的最后一天晚上举行,那天是周日,原本也是余如珊以前的同事詹向阳和颜昕伊约定在安徽歙县见面的日子,由于要赶回去参加订婚家宴,颜昕伊便将见面时间提前到前一天的晚上。当天下午,颜昕伊和钟恪南到达歙县后,先去西递景区游玩,钟恪南告诉颜昕伊,他就是在西递村出生的,两三岁的时候全家搬到镇上居住。父亲去世后,他就被奶奶接到了官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根本记不得自己是在哪栋房子里面出生,近年来发展旅游后,老居民纷纷外迁,也无从打听了。

    他们徜徉在街道巷陌间,明清时期的古民居建筑,黑白辉映的马头墙错落有致,清流抱村穿户,恍如步入唐诗宋词的意境。后来他们登上村庄后山的半山腰,他从身后环抱住她,他们对着山下成片的西递村落,白墙、黑瓦、马头墙,宛若水墨之梦,而他们,也似那梦中之人。

    钟恪南不知不觉的出神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里夹着深深的叹息:“又回到这里,像在做梦一样。”

    颜昕伊离开他的怀抱,转身望着他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钟恪南默然不语,他的眼里有着迷惘的悲凄,显然童年的记忆对他来说一点都不美好,甚至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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