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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荒之境

    天寒地冻,天地一色,目之所及,一片苍茫。

    青丝夹雪,青袍裹挟着寒风,一青衣女子走在冰天雪地里,背负长剑,背脊笔直,一步一脚印,风雪呜咽,雪浪翻滚。

    雪,稀稀疏疏地落在了她的眉宇,沈卜芥搓着手,身上这件青色法衣已经无法抵御这如寒冰地狱般的寒意。

    冰冻三尺,寒崖百丈,彻骨的冰寒席卷全身,冻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驱动灵力也无法抵挡寒潮的侵袭,这是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冷,冷风在往她的四肢百骸里灌。

    沈卜芥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不是她不想走,而是脚上寒冰凝结,这里冰天雪地,万物凋零,独留天空中高高悬挂的一轮冷月,冷月无声,大雪纷飞,沈卜芥身披月光,踏雪而行。

    若说黄沙世界是荒芜和死寂,那么这冰雪世界就是静谧和肃穆,万物各归其位,白雪覆盖生机,冷月映白雪,碎碎坠琼芳。

    沈卜芥“唰——”的抽出背后背着的绝云剑,剑光一闪,寒冰碎裂,她爬上雪山,俯视长空,琼花飞舞,遥指银山玉树,恍如身在瑶台,溪水结冰,万物沉寂,春的蓬勃,夏的繁盛,秋的收获,皆在这冰雕玉砌中一笔勾销。

    高处不胜寒,沈卜芥站在这冰雪世界的最高处,是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她的头发结了霜,雪花落在眉间,刺骨的冰寒包裹着她,万物凋零的肃杀扑面而来。

    沈卜芥在心中数着自己经过了几个世界,离开火山世界后,她去了黄沙世界,一场春雨迎生机,接踵而至的是雷鸣,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方,乌云密布,雷鸣响彻云霄,凌厉的闪电划破暗夜长空。

    她拿着剑,天雷滚滚而下,沈卜芥都不记得自己被劈了多少次,挺直的脊背被劈弯,白皙的皮肤染上焦黑,她失去所有力量匍匐在地,浑身上下没一处没受伤,天雷高高在上毫不吝惜底下匍匐的蝼蚁,依旧狂妄霸道的展示它的力量,天雷在沈卜芥耳边轰鸣,震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沈卜芥那时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她闯过的每一关,都凶险至极,死里逃生,她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个世界里,她只知道只要她不死,就得往前走。

    她在天雷世界里死磕了多久,一天,一月还是一年,十年,她不知道,身上极致的痛苦让她对时间都有些模糊了,这种痛苦不是语言能描绘出来的。

    后来,她借着这诸天惊雷,领悟了惊雷剑法,破了此局。

    困难远远没有结束,山崩、海啸、毒瘴、岩浆、滔滔江水一苇而渡……

    太多了,每次都险象环生,心境在生死边缘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可同时,她又变得愈加沉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寂、无声,艰难险阻一人闯,生死边缘独自游,无人可倾诉,无人可分担。

    她历经苦难,她涅槃重生,她卓然独行,残酷又惊艳的涅槃蜕变后是鲜血淋漓的伤口,是每日不敢合眼的惊恐,是数次与死神擦肩的惊险……

    苦难从不会让人变得强大,更多的人会被苦难折磨得不成样子,她不想自己变成那个样子,所以她只能咬牙坚持,寻求破局之法。

    她一路走来,经历过挣扎、绝望、迷茫与和解,失去过信仰、尊严和骄傲,好在她最终没有迷失方向,没有失去对信仰的忠诚,她的心早在这一次次危机中被锤炼的坚如磐石。

    沈卜芥握住绝云剑的手不由紧了几分,事到如今,她才真正明白八岁那年第一次与阮锦见面时,她郑重其事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只有剑才是你的立身之本,它是力量的来源,是生死相依的伙伴,是安全的保障,是无数个漫漫长夜里唯一的光。

    她轻笑了一声,心中涌现出无限感慨,初时不明话中意,再听已是话中人。

    凛冽寒风呼啸而过,沈卜芥冰冷到极点的身体已经僵硬,她昂首大笑,神采飞扬,“来战!”

    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笼罩在山顶的冰寒云气咆哮翻涌,冰雨寒潮

    接踵而至,沈卜芥毫不畏惧,眼神带着肯定,那是一种无法摧毁的自信,“惊雷奋兮鼓如雷,威凌宇宙兮动四海,六合不维兮谁能理?”

    手腕一转,剑芒闪烁,目露寒光,黑云压城般凝滞的空气中突然一道惊雷响,凝结在树上的雾凇,漫山遍野琼树银花刹时击了个粉碎,万千冰晶蜂拥而至,聚集而来,沈卜芥脚尖一点,长剑划过一道剑弧,如水波荡开,天雷的力量和威严不容小觑,雷音霸道,风雪停滞,冰晶被劈个粉身碎骨。

    坚冰积雪一朝尽,风摇天边斗柄回,雷声却擘九地出,殷殷似挟春俱来。

    冰面之下的鱼龙振鳍熟睡醒,清脆至极的冰破之音,轻雷淡雨,雷惊电散,雪溅霜浮,桃花灼灼开放,春山暖日和风,冰雪融化,万物复苏。

    冰雪世界——破!

    一叶舟轻,双桨鸿惊。水天清,影湛波平。远山连绵,重峦叠嶂,山间白云,缭绕变幻,晓山晨曦,青翠欲滴。

    毋庸置疑,这里的景色极美,沈卜芥站在小舟之上,乘风破浪,她走了很久,都没有遇到危险与考验,这非但没让沈卜芥放松下来,反而神经愈加紧绷。

    恰在此时,前方的水面隐隐出现了一层昏蒙蒙的灰雾,沈卜芥皱了皱眉,小舟依旧朝前驶去,四平八稳,风平浪静。

    眨眼之间,小舟就入了灰雾中,沈卜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就怕灰雾中突然钻出什么怪物来,灰雾弥漫,她的眼前像是被笼罩上一层灰,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

    沈卜芥操纵着小舟行慢些,眼神警惕地打量四周,雾越来越浓,几乎看不清前面行驶的方向,两岸青山皆不见。

    “救命啊!救命啊!”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啊!”

    ……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呼救声。

    沈卜芥眉头一皱,一双漆黑的眸子亮如星辰,她浑身紧绷,警惕地看向声音来处,不明情况,她不会轻易出手,说不定呼救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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