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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分宗

    沈廷钧闻言浓眉蹙起,双眸也微眯起来。他直勾勾的看着桑拧月,“把他留给你养?你什么意思?”

    桑拧月被他看的不自在,一颗心也七上八下跳的厉害。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藏着掩着的必要了。

    桑拧月就试探的说,“我的意思是,这个孩子对于你来说,许就是个负累。多一个孩子,你以后的婚事上怕是要难上几分,不如,不如就把他留给我?”

    沈廷钧一言不发,只双眸沉沉的看着桑拧月,像是从未认识过她。

    桑拧月说出心里那些话,其实一颗心也难受的厉害。然而,侯府一直都在催着他相看成亲,他能一直拗着老夫人么?他能一直不续娶么?若是他续娶了,她的孩子该多碍人眼。与其让他被人嫌弃,不如就把孩子留给她。

    桑拧月眼中又弥漫上泪花,“你信我,我会好好的把他养大的。我也不改嫁,我就好好守着孩子过日子。你以后若是想孩子了,你就回来看他。这样也不耽搁你什么,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桑拧月故作轻松,其实一颗心疼得要死。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他成亲生子是早晚的事儿,但是想想那个未来,她依旧心酸的厉害。

    许是怀了孕让她变得矫情了,许是说出那个未来,她心中抑制不住难过心伤,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哗哗流出来。

    沈廷钧压抑着的怒气,在那泪水的冲刷下,再次变得浅薄。

    但是想想她刚才的话,他依旧气的呼吸不畅。若非她看起来可怜的厉害,人也哭的止不住,他真想问问她有没有良心?

    但沈廷钧忍住了这个冲动,可看着她,他脑海中依旧忍不住泛上来她刚才说的话。她要孩子不要他,她未来所有的规划中也没有他。

    这个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么?

    沈廷钧深呼吸一口气站直身,在屋内走了几圈想要平复下心中的郁气。但是,这毫无作用。

    走了许久,身后的啜泣声也停了下来。沈廷钧这才回过身,又走到床边坐下。

    桑拧月怯怯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生气了么?”

    沈廷钧冷笑,“我不该生气么?”

    “可是你为什么生气?”桑拧月其实也很疑惑,“你已经同意我生下他了,那我养着他,不把他带到人前,这对你来说不是最划算么?”

    沈廷钧喉咙上下滑动,终于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桑拧月!”

    桑拧月脖子一缩,仿若被吓住了一般。但她就是固执的看着沈廷钧,“有什么话,你说出来,我们好好商量不行么。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吓我,我,我会被你吓哭的。”

    “我看你胆子大的很!”沈廷钧冷言道:“那也是我的孩子,我同意你生下他,就不会不要他。更不会因为他的出生会给我带来不利,而否认他。桑拧月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怎么敢说出她自己带着孩子过的话?她的心可真狠啊!

    沈廷钧委实气的狠了,看着吓得不敢哭的桑拧月。一边觉得她这模样委实可怜,她是一个孕妇,情绪不定,他不应该再吓她。可想想她那些狼心狗肺的说辞,又真恨不能好好收拾她一顿。

    可不管是她怀孕前,亦或者是怀孕后,他对她都下不了手。最后也只能自己气自己,难得失态的再次蹙眉盯了她好一会儿。

    夜越发深了,蜡烛将要燃尽。烛光变得恍惚黯淡。沈廷钧看着桑拧月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生理泪水从眼圈里冒了出来。她昏昏欲睡,眼瞅着就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要进入睡眠中。

    她单薄的身体也摇晃了两下,似乎随时要摔倒。沈廷钧见状又不忍心,只能重新坐回她身边,语气严肃而郑重的警告她,“你不要打别的主意。这个孩子我要,你,我也要。你别想带着孩子离开我的视线。”

    桑拧月已经迷糊住了,睡意朦胧间,也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

    她的身躯被放倒,身体躺在温暖的被褥间。睡意几乎是立时侵占了她所有感官。一时间桑拧月忘了沈廷钧还在旁边坐着,就这般任由他将自己安顿好,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均匀的呼吸声再次在这间小小的拔步床内响起,沈廷钧坐着看了好大一会儿,这才起身走出门。

    院里静悄悄的,所有伺候的人,要么已经被成林放倒,要么就如素锦这般,如临大敌的看着堂而皇之从正房走出来的沈廷钧。

    素锦一直未睡,素心是想着半夜要和素锦换班,所以睡到一半也醒了。熟料,才刚起身,就见外边静的掉针可闻,而姑娘的厢房门口,一边站着素锦,一边站着侯爷身边的侍卫……对,就是那个在船上和她打招呼的人。

    看见这人第一时间,素心脑海中冒出个诡异的想法:那就是这人还挺执着,就因为他打招呼她没理会,他竟还追到桑宅来了。

    而八月的风冷一吹,素心整个哆嗦一下,然后整个人就精神了。

    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是想太多了!这位侍卫指定不是来寻她的,至于为何他现在在桑宅……八成是因为他主子来寻姑娘了。

    素心胆子小,在那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也不敢乱动。只能讪讪的笑了笑,然后一挪三蹭的蹭到素锦跟前去。

    她想小声的问素锦些什么,但这夜太静了,不管她说什么,肯定都会被那侍卫听见。

    素心念及此,只能用肩膀扛扛素锦,然后眼神往屋里瞅。

    但屋里门关着,里边的说话声也细细碎碎的,她什么也看不见听不清。

    而素锦又摇摇头示意她别白费功夫了,素心只能安奈下满心的焦灼和好奇,木头桩子一样也跟着在门口站着。

    随着“咯吱”一道轻微的响动,房门被人从里打开。外边三人顿时都看了过去,成林率先喊了一声“主子。”素锦和素心回过神也紧随其后,小声的行礼唤了声“侯爷。”

    几人挪步到花厅,花厅中没点灯,但院子的走廊上燃着大红的灯笼。灯笼晕红的光晕照进了花厅内,里边的摆设一清二楚。

    沈廷钧坐在主位上,询问素锦一些问题。

    素锦一一回答,包括姑娘是何时有了妊娠反应,这胎折腾不折腾,饭吃的如何,是否嗜睡,以及有无忌口和忌讳的东西等。素锦知无不尽,态度非常配合。说完这些,素锦微微沉默后又主动交代,“姑娘没有发现身边的素问与素英是侯爷安排的人手,是我有所察觉,随后告知了大少爷。”潜意思就是,您安排在姑娘身边的人手,并不是姑娘处置的。您若真要迁怒姑娘,委实没有必要,姑娘才是最后一个知道实情的人。

    沈廷钧闻言倒没说什么,只又沉默的坐了片刻,在天将亮之时,留下一句,“照顾好她。”随后便带着成林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桑宅。

    等那两道人影消失在远处暗影里,素心才松口气似的歪在素锦身上,“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要是侯爷发怒,你的小命可保不住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总不能让姑娘替我背锅。”

    素心闻言心有戚戚,心说,让姑娘替你背锅肯定不成;但你自己主动坦露是你自己坏了侯爷的事儿……这也就是侯爷顾忌着姑娘,不然你怕是落不了好。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茬总算过去了,如今需要担心的是,明天怎么办?

    素心戳戳素锦,“侯爷来过的事儿,明天要告诉大少爷和大夫人么?”

    闻言素锦面上也露出挣扎之色,但很快她就有了解决的办法,就说,“还是问过姑娘的意思再做决定吧,说到底,咱们是姑娘的丫头。”而当初也正是要维护姑娘的利益,她才主动寻到大少爷,说破了素问和素英的身份。想来侯爷今天没有问罪与她,也是因为她这份护主的忠心。

    素锦心里有了决断,也不再纠结了。她仔细听了听房间的动静,察觉到姑娘好好睡着,就道:“还能再睡一会儿,你再回去歇歇吧,姑娘这儿我守着就行。”

    素心道:“我已经睡了半宿了,如今都精神了,还是你去歇吧。左右姑娘夜里没睡安稳,想来今天也不会起太早。去吧去吧,你去睡吧,我留下来看一会儿。”

    素锦想了想也没再和素心争执,便回房间休息去了。许是心里没有藏着的事情了,许是所有事情都有了决断,她如今身心松快,倒是很快睡了过去。

    翌日等素锦醒来,正房那边还没动静。

    常敏君派人来看过,素锦和素心便回说,“姑娘夜里没睡安稳,如今还睡着。”

    既然如此,常敏君也不再多问了,忙着准备明日的开祠堂一事去了。

    而桑拂月也在一早时出了门,去寻了桑家的远方族亲。

    他见了众人也不打官腔,直接就把此番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可想而知,这个炸弹让桑家那些人多难接受。

    不说一些老的起不来身的,都起来了,就是和桑拂月一般年纪,自诩与他有几分交情在的堂兄弟们,都坐不住了。原本他们还想矜持些,不想让人说他们上赶着巴结桑家那边,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然而,如今站在这里的桑拂月,早就不是之前的桑拂月了。

    他经历过险死还生,经历过战场杀戮、刀光剑影,他更是看见了弟妹被逼走后桑家的破败。桩桩件件,无一不捶打着桑拂月的心,让他的心肠变得更加冷硬。

    也是因为对这些远亲的做派太清楚了,桑拂月冷笑着看着他们唱念做打、拉拢讨好、威逼利诱,但他全不为所动。只在这些人沾沾自喜,自以为已经劝住他改变心意的时候,强硬的让人打开宗祠的门,另立族谱,将祖上那一支,直接从中迁了出来。

    做完这些事情,桑拂月拂袖而去,丝毫不管身后哭声震天。也完全将那些怒骂他“不孝子”“得势便猖狂狂”的声音抛之脑后。

    不管这些人如何谩骂,也只是无力的挣扎罢了。至此后桑家分枝,两边再不往来。

    桑拂月心情大好的迈步出去,街上早有许多人听到动静赶来看热闹。

    他们自然是不敢拦住桑拂月问东问西的,甚至就在桑拂月带领几个下人出来时,还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退。只等到目送桑拂月远去,众人可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了,爬墙的,上树的,更有些不讲究的,不顾看门人的阻拦直接闯进人家中,大咧咧问道:“真分宗了?哎呦喂,这事儿可新鲜啊。”

    “分的好!早在桑老爷在时,就不止一次提过分宗的事儿。毕竟早就出五服了,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委实没必要逢年过节都凑在一起供奉祖宗。可他们这些靠着桑家过日子的蛀虫哪里愿意哦,当时这个骂那个说的,还找了好些老学究出来,硬是软磨硬泡让桑老爷收回了主意。桑老爷好说话,如今大少爷可不是好性子。什么毛病啊,还想人家继续惯着你们,人家遇难时没见你们站出来,这时候你们吵着嚷着是一家人了,可真是羞煞先人了。”

    看热闹的人,对此事大多是支持的态度。毕竟桑家这些远亲确实不像话。但也有些老人,也忍不住站在桑家远亲这边,就说,“总归是一个祖宗”“闹太大伤和气不说,也伤脸面。再说了,独木难支,聚众抱团才好取暖。大少爷如今分宗,说好听点是嫌弃这些人不上进、心性也歪了;可未尝不是怕被拖后腿,才赶紧甩了这些负累。”

    众说纷纭,反正很快这件事就闹得满城皆知。

    等桑拂月走到福寿街家门口时,连在街上摆摊的摊贩,都听说桑家分宗的事情了。

    不过不管众人对此态度如何,桑拂月解决了这些乌糟的亲戚,只觉得痛快极了。他心情舒畅,想拉着夫人喝几杯畅快畅快。

    然而,才走到门口,就见李叔如临大敌一样拿着一封烫金帖子,迫不及待朝他奔了过来。

    “大少爷,大事不好了啊大少爷。侯爷,沈侯爷下的帖子,说是午后要来拜访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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