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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说发生在侯府的桩桩种种,只说清儿今天回家时,落霞都飘在西天上了。

    桑拧月在后院散步,听说弟弟回来了,赶紧过来堵他。

    清儿看见姐姐就对着姐姐讨好的笑,可惜桑拧月今天完全不吃这套。

    她瞪着清儿逼问他,“今天你休沐,可你一大早就跑出去了,中午也没回家,这都天黑了你才回来。你给我好好说说,你这一天都做什么去了?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今天打折你的腿。”

    清儿看着姐姐手里空荡荡的,就又嘿嘿笑起来。

    心里想的则是,姐姐也真是的,要吓唬人手里好歹拿一根棍子啊。她可倒好,棍子也不拿,还说打断他的腿。用什么打,她的手么?他身上骨头硬的狠,可别打不断他的腿,倒是伤了姐姐的手。

    清儿笑的眉毛眼睛齐飞,桑拧月见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气了。

    她四处瞅着,准备找个趁手的工具,清儿见状可不敢再作妖了。他赶紧严肃了面容,将自己今天都办了什么事儿都说个一清二楚。

    桑拧月其实是相信了弟弟的话的,可也不想在弟弟面前那么好说话。以前好说话是因为清儿胆小,如今不好说话,纯粹是因为这孩子胆子大了,都快进化到撒手没了。

    她就盯着竹叶和竹青问:“你们两个说说,少爷今天到底都做了什么,敢有一星半点的隐瞒,以后你们就别跟着少爷了。”

    竹叶和竹青如临大敌,当即凑到一起想,少爷究竟有没有露说啥。

    结果是有的。

    少爷今天特意探监去了,去看王宏远和王宏才在监狱里过的怎么样。当然,他是偷偷过去的,没惊动王宏远和王宏才,只看了几眼就偷偷跑了。

    这……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吧?

    竹叶和竹青退下了,清儿防备似的看着姐姐,眼瞅着姐姐去拿一旁的扫帚,清儿撒腿就跑。“姐,你是我亲姐。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没做什么啊,我就是偷偷探了个监。我都没敢让王宏远和王宏才看到我,我就偷跑了。姐姐啊,我真的再也再也不敢了。”

    桑拧月到底比不得清儿皮实,清儿在前边跑,桑拧月在后边追。追了一会儿实在追不上,她只能停下来大喘气。

    清儿其实也怕真气到姐姐,看姐姐停下后,他也赶紧停下来。他还悄默默往姐姐身边挪,一边挪一边可怜兮兮的说:“姐姐,看在我今天也算立功的份儿上,就不要惩罚我偷偷去探监的事情了吧?我知道这样做不好,王宏远和王宏才若是看到我,肯定会更恨我,等他们出狱了指定还会来找我们麻烦。可我小心着呢,只看了两眼就跑了。姐姐,他们以前欺负我多狠啊,他们还逼我从他们胯下钻。如今好不容易他们倒霉了,我幸灾乐祸看看他们怎么受苦受难的,我真不应该么?”

    桑拧月本来也没多气,不过就是考虑到清儿的人身安全,不想他再以身犯险。

    不过弟弟心里有数的,他在做什么,他会有什么风险他都预估过了。

    而且他也确实跑的及时,没让人发现。那她还有什么好气的呢?

    弟弟之前在王家过的多不容易啊,被王宏远和王宏才追着打,他们骂人还难听,弟弟不止一次被骂哭。如今好了,风水轮流转,弟弟去奚落他们又怎么了?更何况弟弟根本就没露面,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落魄被清儿看在眼里了,一切都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她还有什么非要惩治弟弟的理由么?

    没有了。

    桑拧月便在清儿头上揉了一把,“这次先放过你,再敢有下次,我一道收拾你。”

    “唉,多谢姐姐了。姐姐放心,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清儿又恢复了高兴的样子,然后姐弟俩一道洗了手脸,去用晚膳了。

    一边吃饭,清儿一边把他今天忙活的事情说了。

    他一大早就出去找周秉坤了,可惜他又不是权贵家的公子,有门路可以直接查询今年科考的举人都有哪些。他只能用笨办法,一个酒楼一个就的找过去。结果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人。就在他怀疑周秉坤是不是今年真没上京时,他走到状元楼,而后就在状元楼的门口,碰到了与友人一道外出的周秉坤。

    清儿还记得周秉坤的模样,可周秉坤已经全然不记得他。也不能说是不记得,只能说是认不出来。毕竟清儿离开周家时,才五岁左右,而他如今十岁。他都是半大的孩子了,身量也拔高了许多,和之前一团孩子气的模样迥然不同。因此,即便他还和周秉坤对视了一眼,周秉坤也没在意,继续和友人说着话走远了。

    清儿之后进了酒楼,给了小二的几个铜板,轻轻松松探听出,那位举人就是从徽州来的。具体叫什么名字他们不知道,不过同行的人都称呼他“周兄”亦或是“周贤弟”。

    桑拧月闻言就说,“那指定就是周秉坤无疑了。”叹完气,桑拧月夸了弟弟一句,“你人小,脑子倒是机灵。我都没想到周秉坤会不去侯府落脚,你倒是想到了。”

    清儿又笑了浑身洋溢着少年意气。他说,“昨天我睡觉时,姐姐和素锦姐姐不是在商量这事儿么,当时我都听到耳朵里去了,也想到这事情还有漏洞。不过姐姐是姑娘家,我总不能让姐姐出门查事情,那肯定只有我出面了。我本来想今天查清楚这件事,好给姐姐一个惊喜,结果可好,我才进家门姐姐就威胁我,还说要打断我的腿。”

    这小家伙,这是又觉得委屈了?

    桑拧月看过去,却见弟弟正好也在偷瞄她。她顿时就哭笑不得了,绷起脸威胁清儿,“下次你再敢不吭声偷跑出去,我真会打断你的腿。”

    “姐姐,你真的是我的姐姐么?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凶,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弟弟了么?”

    姐弟俩打趣说笑一通,一顿饭用的热热闹闹的。

    饭后,清儿说,“姐姐,我准备明天去找周秉坤。我要告诉他周宝璐做了什么恶,让他不好意思搬救兵。”

    “你……行么?”桑拧月是想自己去的,可她去好像也不大合适。毕竟她是此事中的受害者,如今她安然无恙,周宝璐却被婆家送到家庙清修了。

    周秉坤再怎么良善讲道理,可周宝璐到底是他嫡亲的妹妹。周宝璐在过苦日子,他这个兄长肯定会看不过眼。他是做人兄长的,肯定想为妹妹撑腰。

    不过这件事本就是周宝璐理亏,况且侯府的处置明显是轻拿轻放了,若这种情况下周秉坤还是不满,他还想怎么样?

    一时想起周宝璐好歹还有个护着她的兄长,一时又想起侯府的“轻拿轻放”,桑拧月突然心灰意冷。她就开口和清儿说:“你也别去忙活这件事了,舅父舅母即便上京了又能怎么样?京城不是徽州,不是他们能不讲道理的地方。他们若真敢对我动手,我也不介意去报官。”

    桑拧月实在烦透周家那一家子了,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如此这么想着,她突然就觉得,借此机会直接撕扯开了也好。

    娘亲舅大,她桑母后在周府住了四年,周府对她有养育之恩。但她是切实出了银钱在周府借住的,而且每年给周家的孝敬也不少,这件事若是拿出来说事儿,周家也别想落得好。

    再来,她手里还握着杀手锏,那就是周宝璐曾和王文举定亲,却在下定时将她推给了王文举。

    逼急了她,她就把这事直接捅到侯府去。

    沈廷澜本就对周宝璐不满,若是再知道她早先还曾这么算计过人,怕是会对她死心。

    所以说,大家安安生生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就好,真逼急了她,大不了鱼死网破。

    桑拧月咬着牙,心里有了决断。

    清儿听了姐姐的话,一时有些心动,一时又想着,若事情真闹到那个地步,京城怕是没有他们姐弟的容身之处了。正好那私塾他呆着也不舒坦,不如他们搬家到闵州去,说不定还能在闵州碰到大哥……

    清儿蠢蠢欲动,也当真放弃了再去找周秉坤的打算。

    第二日他一觉醒来,正准备收拾妥当了去私塾。也就是这时候,桑宅的大门又被敲醒了。

    来人是个慈眉善目的管事,他一看到开门的哑叔,便笑道:“我是武安侯府的管家,今天遵老夫人吩咐,特意来寻桑家的姑奶奶。”

    清儿听到此话,赶紧走出门来见了礼。随后他喊了素心过来,让素心将此事告知姐姐。

    至于他,今天本就起晚了,再耽搁下去去学堂的时间更晚,指定会被夫子责罚。为防被众人看了笑话,清儿随手拿起一个大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外跑。

    竹叶和竹青见状,也赶紧追了出去。

    管事在花厅坐了小片刻,桑拧月就匆匆从后宅出来了。

    素锦昨天回来后,就将老夫人的意思传达给她。桑拧月的意思自然是,尽量不在这上边与侯府有牵连。也幸好昨天哑叔几人分头找了掮客,倒确实找到两处比较好的房源。

    因为事情紧急,桑拧月都没出去视察,便直接将银钱给了哑叔,让他买下了其中一家铺子。

    那铺子位置较偏僻,距离如今的住宅也很远。但有一点可取之处就是,铺子特别大,还带了一个有天井的后院。

    之后哑叔带人看店很方便,再加上那铺子是新建不久的,用了清一水的青砖,防火等也做得好,买下后桑拧月倒也不后悔。

    如今见了这管事,桑拧月就将事情说了说,甚至还将那铺子的契书拿出来让管事看。

    管事没看别的,只特别注意了位置和过户的日期。

    位置有些偏,就在南城,附近都是些贫苦人家,能读得起的人有限。至于过户日期,不早不晚,就在昨天衙门的官吏下衙之前。

    管事是管事管老了的,说他是个老人精绝不为过。

    他只这一眼就知道,桑家姐弟是仓促之下买的这套铺子,目的么,八成是不想贪图侯府的便宜。

    自立又志气的人,总是能让人高看一眼。

    管事的态度立马就变得恭敬了些,随后和桑拧月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

    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陪桑拧月看铺子,如今桑家有了自己的铺子,他留下来无用,便打道回侯府了。

    侯府中,老夫人得知自己的心意没送出去,有些气闷。

    她问了问管事,得知那铺子是昨天才买的,忍不住叹口气。

    她知道桑家姐弟不爱占人便宜,可别人的便宜和她的便宜能一样么?

    桑家姐弟俩还是把她当外人看啊。

    意识到这一天,老夫人这一天都精神萎靡,连饭都用的不香。

    沈玉瑶彩衣娱亲,都没让老夫人笑出来。惹得沈玉瑶都有小情绪了,说是老夫人不喜欢她了,看见她都没个笑模样。

    老夫人却撵她回房间去:“在你舅舅家一住就是半个月,你还记得自己有个亲娘啊?快离了我眼前让我清净片刻吧,你这小嘴叭叭的,吵得我脑袋疼。”

    沈玉瑶更不满了,嚷嚷道:“我在舅舅家住的好好的,是你说想我了,三催四请非要我回家。如今我回家了,你又嫌弃我吵的你头疼。娘啊娘,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啊?”

    “不是,不是。谁知道你亲娘是哪个,你快点寻她去吧。”

    母女俩不欢而散,等晚上过来给老夫人请安时,母女俩都朝沈廷钧告状。

    老夫人觉得心意没送出去,那姐弟俩和她疏远了。沈玉瑶则说,母亲心心念念都是那姐弟俩,她这个闺女跟白捡的似的,干脆把她送人算了。

    母女俩呛呛上了,沈廷钧坐在一边闲喝茶。

    这时候他瞥见门外有个悄默默往外走的身影,便开口喊道:“三郎既来了,为何不予母亲请安便要走?”

    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大家动作一致往外看,看的沈廷澜后背发凉,连走路该怎么迈脚都快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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