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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狂悖之徒

    第三百三十九章狂悖之徒

    古人口中的天下,多数并非是指空间概念,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地位。

    尸戎想知道的,就是王诩到底有没有逐鹿中原之心。

    “你可知天下有多大?”王诩轻笑道。

    “目之所及。”尸戎没有理会王诩语气中的嘲讽,反而十分认真的说道。

    “果然狂悖。”王诩微微一怔,哑然失笑道。

    “以帝君之仁,孤竹之利,诸将之锋,君临天下指日可待,暴秦外强中干,而且天下苦秦,莫说六国,即便秦人也对秦庭暗恨,陇西百万户,如今十不存一,而且秦庭穷兵黩武多年,早已民不聊生,若是此时帝君登高一呼,光复大商如同探囊取物。”尸戎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声音激昂起来。

    禺春听得沉醉。

    “咳咳。”卢氏似乎被茶水呛到了。

    “然后呢?”王诩挑眉问道。

    见王诩似乎被调动起了好奇,尸戎吞了吞口水,接着说道“秦之强,始简公执霸道之政开始,到献公革新制度,最后由公孙鞅做收尾,三代定伦,是诸国中最坚持执行霸者之道的国家,以至于君主专政,独权,权利无限膨胀,苦黔首,苦士人,以图强国,秦国坏周朝之例,增人丁税,凡七岁以上都要纳税,相当于让一个三口之家,增加三成赋税,而且人口越多,税务越重,以至于大量赤贫人家,将孩童早早的送入士人家为奴为婢,最终被当做徭役或者兵役,要么葬身沙土,要么饿死蛮荒,残暴无道。”

    人丁税,也就是人口税,不过是针对男丁的,是从秦国开始的,然后再汉朝发扬光大,这个税务的出现,相当于把所有国民都变成了‘国有化’。

    因为凭借秦朝普及的农耕工具和技术,一个三口之家,起早贪黑,也只能勉强活着,想要改变命运,就得多生孩子创造劳动力,是唯一可能改变命运的途径。

    但是人口税一出,将这唯一的途径也彻底掐灭。

    因为即便节衣缩食也养不起孩子,没有孩子就没有劳动力,但是又不能不生,于是就多生女孩,虽然女孩劳动力相对较差,但是不用交税,而且还可以继续生孩子。

    而生了男孩子养不起的,就只能卖给官宦或者贵族,于是大量的新生儿成为贵族的奴隶,这些奴隶的命运最后就是‘上交给国家’,这也是秦国能够保证兵员源源不断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秦国合理的将所有平民,变成了生育机器。

    而为何在这种情况下,秦国的臣民却依旧不愿意造反,则是因为商鞅弄出来的那个军功制。

    人丁税让人们绝望,军功制又让人们疯狂。

    所以在绝望中的秦国人,就变成甘愿被国家消耗的炮灰。

    因为他们无路可走。

    “秦国此策,应该还是拜公孙鞅所赐吧。”王诩笑了笑“不过说起来,其中应该也有你先祖尸佼的功劳吧。”

    尸戎面不改色的摇摇头“家祖虽然为公孙鞅之师,为公孙鞅出谋划策,但是如此阴毒之法,只有法家之人才能贯彻,但是确实,这是秦国最大的弱点,一旦战争结束,天下黎民失去了依靠军功制晋升的路径,自然就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

    “听起来,这个弱点,不像是巧合。”王诩眯起眼,轻声笑道“你家老祖,与文信侯吕不韦有何关系?”

    “吕不韦之父吕礼,是老祖一脉传人之一。”尸戎沉声道。

    “那,你听说过墨盟吗?”王诩皱起眉。

    尸戎眨了眨眼,摇摇头“未曾听闻。”

    “哦。”王诩眉头舒展“所以你的意思,只要将税赋这个问题处理好,天下可期?”

    “王道可期。”尸戎沉声道“老祖与公孙鞅在秦制定从龙霸道之术,而霸道之术,最大的弊病就是强国易,治国难。

    从古至今,三皇五帝,只有王道治国,没有霸道治国之例,毕竟,霸者,方伯也。”

    “如你之手,可以缔造一策王道之治?”王诩眯起眼。

    “师从黄老,兼儒墨,合名法,取百家之长。上可治诸侯,下可治黎民。”尸戎傲然道。

    “既然如此,为何吕不韦下场凄惨?”王诩笑着问道。

    “吕不韦只是取了杂家一小道,难窥真经,即便公孙鞅,也只习三四。”尸戎说道。

    “孤竹无税。”王诩摇了摇头。

    “听闻孤竹的国法,是以工时而论?”尸戎问道。

    “嗯。”王诩点点头。

    “既然有法,那便有罚,有罚,则能施展刑名之术。”尸戎咧嘴笑道“所谓刑名,无非三者,术,法,势。势治贤者,术理奸佞,法定黎民,此番,王道可成。”

    “有趣。”王诩咧嘴笑了笑。

    “以孤竹基础工时,三个时辰为例,犯势者,责众,比如禺春将军犯错,那禺春将军麾下所有人,都要受到惩罚,按照量刑将工时增加。”尸戎说道。

    “凭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连累其他人没有道理。”禺春不满的呵斥道。

    “所以禺春将军,就是孤竹的贤者。”尸戎笑着说道。

    王诩微微挑眉,这所谓的势治贤者,就是用社会的舆论压力,道德压力来约束某个群体,不得不说,确实是一种最为有效的方式。

    因为只有把惩罚,罚在犯罪者最重要,最恐惧的东西上,才具有惩戒和处罚,以及震慑的效果。

    比如一个利用违法行为,成为亿万富翁的人,你罚款,死刑,就算把他所有的资产都没收了,终生监禁,他也不在意,因为你并不知道,他的资产变现可以到什么地方,比如最简单的就是资产转移,他虽然死了,但是那些违法造成的损失却无法弥补。

    这种惩罚非但无效,而且也没有震慑作用,牺牲一个人,造福一家人,这种事情是值得一些人冒险的。

    但是如果惩罚中,加一条‘株连九族’,剥夺罪人所有直系收益亲属,利益集团,将他们所有人的经济权利都剥夺了,那么这个震慑效果就不一样了。

    因为大多数违法行为,都不是个人行为,都是团队行为。

    只要是团队行为,在操作的时候就会存在分歧,而所有人都承担无限大的犯罪风险,甚至是‘灭族风险’时,大多数人的犯罪激情都会消失,犯罪行为就无法施行。

    “继续。”王诩对尸戎越来越感兴趣了。

    “术理奸佞,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世间万物都是有迹可循的,良善与奸佞也是如此,通过术刑,通过调查与投票,人人互相监督,互相检举,检举,投票同样存在风险,比如翟仇将军犯错了,那么禺春将军咎由检举和投票权,但是若是禺春将军徇私,则我作为属下也有检举和投票权,一侧类推,当所有人都在承担风险的时候,就很难出现结党营私,小人弄权的现象,如此一来,朝堂清明,远离奸佞,自然国运绵长。”尸戎说完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给尸先生续茶。”王诩笑了笑,对着翟仇说道。

    翟仇给尸戎倒了杯茶。

    “多谢翟将军。”尸戎一饮而尽,示意再来一杯。

    翟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倒了一杯“罚什么?工时?”

    尸戎一怔,会意道“这条是针对朝廷官员的,自然是罚其参政之权,大罪量刑而斩,小罪适度而贬。”

    “法定民呢?”王诩眯了眯眼“势刑与术刑都是针对官员,终归是小范围,更难管的是黎民吧。”

    “孤竹沿用的是帝君的羡门制度,只有男女之分,没有尊卑之别,所以可能确实会有些麻烦。”尸戎顿了顿“不过也好,只要将官员的数量与职能扩大一些就好,反正,孤竹没有粮饷,养多少官员都没问题,甚至,全国皆官也可以。”尸戎笑了笑“官民之分,无法是身份之别,权利之差,若是没有这两样,就只剩下品行之分了。”

    尸戎说完又笑道“如此一来,才是真正的帝道盛世。”

    “好一个盛世。”王诩起身朗声笑道“当年公孙鞅入秦,三见孝公,一见谈帝道,被秦孝公骂的狗血淋头,所说之言,跟你今日之语,应该相似吧。”

    “秦孝公渠梁,庸人之姿,怎可与帝君相提并论。”尸戎面露嘲讽,转而又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上,沉声道“公孙鞅未见秦君,老祖就言其为鼠目寸光之人,与其父献公相差甚远,而且秦国如何与孤竹相提并论?实不相瞒,老祖早立门规,若非得舆明君,可出言助其成霸道,得舆贤君,可赠书助其成王道,若是得舆仁君,方可出山,以助其成帝道,泽天下,安太平,否则,尸道宁可永世不出。”

    尸戎说的铿铿有力,而且大有一种莫名热血的感染力,让人听得热血沸腾。

    王诩眯了眯眼,余光瞥了眼旁边秀眉紧蹙的卢艾,朗声笑到“从古至今凡成帝者,身边总有贤臣相助,轩辕六相,虞舜八元,唐尧九臣,但是我这一路走来,倒是一个算得上聪慧的都没遇见,没想到如今却来了一个出言能定邦,赠书可安国的高誓。”

    “帝君恕罪,这家伙可能颠簸一路,脑子颠坏了。”门口守着的盖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帝君明鉴,尸戎向来狂悖,华而不实,本来只是见帝君门下缺一个案牍卒史才推荐的,没想到这家伙脑子被颠坏了。”卢艾也站起身,笑容尴尬的躬身请罪。

    “来往不过半柱香时间,应该颠不坏。”翟仇冷笑道。

    “嗯,我也觉得他说的挺好的,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很有意思。”禺春也咧嘴笑的憨厚。

    盖华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余光瞄着倚在木榻笑容玩味的王诩,越发心慌。

    而跪在地上的尸戎,也感觉后背慢慢变得潮湿起来。

    王诩开口,谁也不敢再出声。

    一股异常压抑的气氛在房中弥漫着,即便入夜有些潮湿的阴风,都吹不散。

    直到外面又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

    王诩微微挑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一身青袍的朱家走进来,将身上的佩剑交给门口的神奴卫,看到屋内的卢艾等人微微一怔,目光在跪伏在地上的尸戎身上扫过,没有多停留,躬身向着王诩作揖行礼“朱家拜见帝君。”

    “朱先生来的正巧。”王诩笑的格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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