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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此,为鬼谷子。(求全订)

    第二百六十三章此,为鬼谷子。求全订

    文化和历史的进程都是循序渐进的,不可能是突兀出现的,即便是科技也是如此。

    语言和文字亦然。

    华夏的文字起源于图像文字,仓颉“始作书契,以代结绳”,然后在远古几千年之间随着华夏各大部落文化的融合,图像文字饱和最后确认了象形文字,到了商朝之时,几乎奠定了华夏文字最重要的根基。

    虽然后周朝时期因为达到了青铜时期鼎盛,所以将象形文字再次简化抽象,方便铭刻在青铜器上称之为金文。

    之后秦始皇统一文字,奠定了后期汉字文化基础,但是几乎已经完全摆脱象形文字的痕迹了,但是在本质上却并没有丧失象形文字的表达性,所以即便后世两千年后,汉字经过多次删减精炼,甚至简化,但是华夏人在看到象形文字时,依旧会有一种熟悉感或者认同感。

    因为这是一种文明薪火相传一脉相承的特征,也称之为文化基因。

    但是语言却有些不同,华夏汉语被定义为汉藏语系,是一种多元化亲属关系的语系,这与华夏文明是多远文化构成融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谓的十里不同音现象是华夏文明的常态,与早期氏族之分一样,氏族通过以姓为干,以氏为枝来区分大家族中的小家族,汉语也是如此,因为早期的诸侯国都是由部落组成的,为了保证部落文化的独特性,所以语言不会强制性的统一,只有在贵族阶级会流传一种叫做雅言的官话。

    殷商来源东方,那里千多年前是一片温热带雨林,发展出来的语言自然与西北来源的夏朝语言有所不同,而且还有很大的差异。

    殷商取代夏朝后,殷商的语言就成为了整个华夏联盟中最高级的雅言体系,殷商所有方国贵族基本都以商言为荣,周朝虽然作为殷商最大的诸侯国之一,但是由于在远古西北边陲之地繁衍的时间太长了,除了依旧保存着周的口音,在商周文化大融合时期,周朝的官话就以商语为本,周音为辅,成为了后期一千多年华夏的官方雅言。

    周语和商言属于一个继承融合的关系,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都以周语为主,几乎已经听不懂商言了,但是对于商言,还是有一种文化基因上的敬畏。

    这种感觉就像是现代人阅读古诗,即便因为千年语言变更导致古诗发音押韵甚至都已经不同了,但是现代人依旧能够理解感受到古诗中的那股亲切感和敬畏。

    荆轲和屠檀从小就受到过商言的基础教育。

    所以殷商子嗣,纵横捭阖,尽出商山,归于鬼谷。这句话被尉缭用商言念出来,仿佛咒语和祭祀的祭文一般的让两人莫名的有一种仿佛来自血脉中的召唤感。

    尽管,他们俩对这句话没有太大的理解,但是却听出了一种莫名的悲壮,一种属于殷商千年的悲壮。

    仿佛看到了这近千年当中,殷商后裔中那些一个个能够惊艳天下的天纵奇才,意气风发的从商山中走出,满心的抱负,带着对殷商的崇敬和信仰,在这片已经被周朝占据的天下间纵横捭阖,以一己之力搅动风云。

    最后在迟暮之年,拖着残躯与遗憾,带着亲友的尸骨和夙愿,再次回到这里,看着下一代的殷商子嗣,踏上他们当初走上的那条路。

    世世代代,直至殷商死绝,或者大周覆灭。

    鬼谷,一个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落寞的名字。

    人所归为鬼,泉出通川为谷。

    殷商鬼如泉般涌现,绵延不绝,义无反顾的试图填满天下这两道山壑,重塑殷商。

    此,为鬼谷子。

    “太惨了。”荆轲不禁低头轻叹道,看着尉缭已经不再挺拔,佝偻枯瘦的身影,迎着晨曦走向商山。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屠檀轻声沉吟道“这商山的风,比易水的要冷冽多了。”

    “你怎么想的?”荆轲笑了笑,转头看着屠檀。

    “你师尊用自己和数万百家子弟的性命换了你一条命,你不准备继承他的遗愿?”屠檀皱眉道。

    荆轲笑容温和“如果师尊想要我继承他的遗愿,不会是尉缭大人来传达,而且我们这一脉,赌注似乎是压在大秦身上。”

    “所以,从今日开始,你我便是对手了?”屠檀哑然失笑。

    “你不是已经找到你的殷商大帝了?”荆轲眯着眼笑道“你也说过,那位大帝眼中的天下,更加宽旷。”

    “但是师尊明显不这样认为。”屠檀看着尉缭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一条被晨雾弥漫的山道。

    “他似乎很迷茫。”荆轲眯起眼。

    “可能吧。”屠檀轻叹一声“他们争了九百年,到底在争些什么?”

    “何止九百年?”荆轲轻嗤一声。

    商山,四季望之,无地不佳,千峰掩映分晴霭,万壑纵横捧霁颜,被誉为商颜第一名胜。

    此地因遥望呈一个商字,因此得名,殷商之名也源于此,所以天下商字,出商山。

    这里是商族绵延四五千年的发源地,曾经为商朝第一都商丘便建在此山之下,而商山也是养育了早期商族先民的母山。

    经过数千年的沧海桑田,漫山的野兽早已被屠戮殆尽,只剩下多年前被商族圈养驯化的动物。

    孟子滕文公中记载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逼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

    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

    意思是尧帝时期,天下洪水,野兽比人多,甚至都威胁到了人类的栖息地,尧帝治水,舜帝使火两者安天下,驱逐野兽,才得以让天下人喘息繁衍。

    上古夏商时期,整个华夏大地还是野兽比人还要多的时期,而且因为环境变化,让人类生存环境更加恶劣,所以这个时期各个部落的人类才会联合起来,一同抵御自然和野兽的灾害。

    所以才有了帮助大禹治水的契,伯益,后稷等人,这三人也就是商朝,周朝和秦朝的祖先。

    那个时候在中原黄河流域还处于r带气候,尤其是在殷商时期,从殷商墓葬和遗址中挖掘出大量具有r带气候性质的哺乳动物骨骼,其中以大象,犀牛,鳄鱼这种后期在中原绝迹的动物为主,在夏商时期,黄河流域基本上还是大象犀牛鳄鱼繁衍的地方,所以在商朝青铜器和甲骨文中,经常见到以这三种动物形象出现的图腾铭文。

    其中还有一种,是被称为兕s的野兽。

    兕,如野牛而青,象形。说文

    山海经记载为:兕在舜葬东,湘水南。其状如牛,苍黑,一角。

    后人多把兕当成古代的犀牛来看待,直到在殷墟中挖掘出一种巨大动物的头骨,为独角,如牛头,兕的真身才有了新的争议。

    那就是后来被明明为圣水牛的一种早期灭绝的水牛,这种水牛可能就是独角,而且身材体重超过一吨,十分庞大,生活在早期商朝,因为商朝早期的青铜器纹案有一些就是以这种圣水牛为原型。

    因为圣水牛是商朝早期主要驯化的畜牧之一,但是随着气候的变化,圣水牛几乎绝迹在中原大地上。

    但是在商山中,是有圣水牛存在的。

    此时尉缭所乘骑的就是一直圣水牛,体型庞大的圣水牛驮着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尉缭沿着山道,在晨雾蔽目的山林中如履平地。

    等到尉缭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被圣水牛带到了商山一处平静如镜的湖泊旁边,一个月白色儒袍的儒雅男子坐在湖边巨石上,手持着一根用翠竹做成的鱼竿在垂钓。

    不过他的鱼竿,只有鱼线,并无鱼钩。

    不过他也不是学习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的鱼线上绑着一块拳头大的猪肉。

    男子旁边还趴着一只纯白的飞禽,与普通山雉不同,这只飞禽体型堪比孔雀,羽毛也更加浓密,尾羽不长,但是却十分标志。

    如果王诩在,应该能够认出这是一支应该灭绝多年的马鸡。

    尉缭从圣水牛身上下来,拍了拍它的独角。

    圣水牛硕大的头颅在尉缭怀里蹭了蹭,然后闷哞一声,摇着脑袋向着湖泊中潜去,掀起整片湖泊的涟漪。

    “唉,先生为何饶人清钓?”儒袍男子看着荡漾涟漪的湖面,无奈的摇了摇头,把鱼竿上的猪肉解下,喂给身边的怪鸟。

    “钓了十三年,一无所得,荒废了最好的年华。”尉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坐到男子对面,解开身上的青铜葫芦喝了一口里面的酒。

    “何为荒废?”儒袍男子莞尔一笑,尽管貌似年少,但是眼角的鱼尾纹依旧暴露了他的年纪“先生当年出山入秦之时,也刚是晚辈这个年纪。”

    “你跟我比?”尉缭怒视,轻斥道“你志学之年已经名满天下,功盖群臣,一双赤口白舌愚弄赵燕两国,玩乎前相蔡泽与大将张唐于鼓掌,深受秦政宠信!如此才情学识,天下又有几人能比?”

    “先生息怒,气大伤神。”儒袍男子笑而不语。

    “我到现在也想不通,眼见着大业将成,你为何反复无常,致吕不韦于死地,还将自己置于绝地,难道你真的信那秦政是殷商大帝?”尉缭沉声呵问道。

    “先生已经憋了十三年没有问了,为何不再多等几年?”儒袍男子莞尔一笑。

    “再等几年?你是恨老夫不死?”尉缭咆哮一声,剧烈的咳嗽起来。

    怪鸟被尉缭的咆哮声吓得鸣叫一声,鸟鸣声清亮在林间回荡,湖泊中的圣水牛也回报一声牛哞。

    “先生真是误会晚辈了,咱们一脉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多活一个,都是晚辈们的福分,又怎么会有次妄念。”儒袍男子安抚着身边的怪鸟,目光放在波澜再起的湖泊,眼中波光熠熠“四年之后,先生自然能够见到分晓。”

    “六国已经归一了。”尉缭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将掌心的血污浸在湖水中。

    “天下却没有太平。”儒袍男子轻声道。

    “既然你知道天下不会太平,为何还要助秦政一统?秦国坐大后,我们的处境有多难堪你不知道?而且你还害死了吕不韦。”尉缭恨声道。

    “他是自寻死路,擅动天子器,不为人臣,当诛。”儒袍男子嘴角带着一丝冷意。

    “你如此行径,对得起你那被秦国残害的大父?”尉缭沉声道“你出卖恩师,不义,罔顾大父,不孝,识君不明,不忠,我看不懂你此举为何。”

    儒袍男子微微垂下眼睑,藏起眼中的波澜柔声道“先生看不明白不要紧,只需要看到结果就行了。”

    “甘罗,别再让我们失望了。”尉缭深邃的眸子看着儒袍男子,语气透着无奈和惋惜。

    “呵。”儒袍男子发出一声轻嗤,摇头苦笑道“晚辈这一生,不知是不是被人寄予厚望太大了,所以才会让太多人失望了。”

    “你天生就是肩负殷商复兴的重任,不得你在这儿诉苦。”尉缭皱眉冷哼道“我知道你与秦政心心相惜,但是你别忘了,自甘茂奔齐之后,甘氏族众,十子九夭,你父能够一生二十子,尽夭折。你这条命,来之不易,为甘氏凝神。”

    “晚辈不敢忘。”儒袍男子笑着摇摇头“只不过想要问问先生,家大父之时,真的是咎由自取嘛?”

    尉缭眉头紧锁“你这是话是什么意思?”

    “晚辈一直很好奇,大父当年援齐这步棋,怎么看都是一步烂棋,被苏秦抓住把柄也是理所当然。”甘罗摸着怪鸟柔顺的羽毛笑着问道“家师吕不韦父为吕礼,而吕礼又为先生之师,甘罗的疑问便是,先生与甘罗,真的同为一脉嘛?”

    尉缭脸上波澜不惊,但是心中却以如履薄冰,直视甘罗那双暗藏杀机的眸子沉声道“你手中,可能是这商山中最后一只商羊了。”

    甘罗微微眯起眼。

    “而这头商兕,也可能是商山中最后一只商兕了,我知道跟你解释是没用的,但是我要告诉你,殷商后裔,虽分为三脉,但是殊途同归都为复国大愿,都为玄鸟腾飞。”尉缭苍老的眸子中闪烁着宛如少年的炙热,声音似乎也变得清朗起来“九百年,几十代,无数殷商子嗣的前赴后继,就是为了这一天,甘罗,放下你心中所有的困惑,你是这九百年来最后一子,只要落子,那么就一切便尘埃落定了,前尘的种种也都烟消云散了,我们还要往后看。”

    甘罗抿着唇笑了笑“殷商十三族,还剩下多少人?”

    “如果你愿意,那么天下人,都是你的臣子。”尉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只是紧张还是颤抖。

    甘罗握紧手中的预感,笑容苦涩“原来,这最终一子,是这个意思。”

    “商臣伊尹后人伊氏伊缭,愿奉甘盘后人甘氏甘罗为主,光复殷商,重现玄鸟盛世。”尉缭缓缓俯身。

    就在尉缭膝盖要触底之时,甘罗起身扶住他,轻声道“抱歉,这逆臣,甘罗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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