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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外儒内法

    张远没顾得上门口小二的心理活动。

    站在他眼前的褚达却是一脸的憔悴模样,原本褚达也就是快四十岁了。

    现在明显的能在黑发中间看见几缕白发。

    “褚兄你这是?”

    褚达神色间流动出抑制不住的激动,让张远有些惊讶。

    早先张远猜测褚达只是被陈阿娇给坑了,才不得不从少府令的位置上退下来,但现在看起来除非是褚达的功利心太重不然就是有别的解释。

    “阿远,我这件事情实际上另有隐情...”

    “哐当。”

    褚达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张远压住褚达的手,然后从靴子内抽出一把匕首,悄悄地挪动过去。

    猛地将门打开,发现还是刚刚那个小二。

    地上有两个酒樽。

    刚刚的响动应该就是酒樽掉在地上发出来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

    “太学令大驾光临我们小店,主人家让小的给您送些酒菜。”

    小二双腿都开始打颤,他也没想到自己准备敲门的时候,一个手托着托盘竟然没拿稳让上面的酒樽掉落在了地上。

    张远收起手中的匕首,他怕眼前这小二实在是承受不住匕首带来的寒光。

    “收拾一下,就不用往房间内送酒菜了。

    我与房内中人有事情要商议,别人其他人接近这里打扰到了我们。”

    “小人知道了。”

    张远等小二人走了之后才重新关上了房门,回到了房间之中。

    “阿远你不必紧张成这样,现如今已经没有人监视我了,陛下手下的绣衣使者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多。

    要是来监视也是冲着你来的,但是我猜测你应该是刚刚一路疾驰赶到杜县来,绣衣使者那边应该还来不及准备。”

    褚达刚刚还有些紧张,却因为门外发生的事情跟张远的动作彻底轻松了下来。

    说的就跟他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倒是我有些过于谨慎了,褚兄你接着刚刚的话说吧。”

    张远现在只知道褚达还有什么隐情,在长安让张远一直牵挂着的无非就三人,卫青褚达还有一个司马谈。

    与卫青褚达之间是纯粹的兄弟情感,而对于司马谈张远完完全全是因为他之前冒着杀头的风险帮了张远一个大忙,而且司马谈的风骨确确实实让张远发自心底的敬佩。

    “嗯嗯,我这件事情不像你们知道的那么简单。

    先从皇后的事情开始说起吧,可能你们都不知道,巫女楚服实际上是我介绍给皇后的。”

    “什么?!”

    这已经让张远不能用惊讶来表明自己的心情了,这特么的完全就是震撼。

    这要是真的如褚达所说,褚达现在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就真的是一个奇迹了。

    跟张远屡次触怒刘彻还不太相同,张远那是没犯事,没有犯下根本性的错误。

    至于顶撞天子,那衡量的标准不在于大臣不在于律法完全是看天子一人是怎么想的。

    你要是能够找补回来,那么顶撞天子就是忠臣谏言。

    要是找补不回来,那就是找死的最佳途径。

    “阿远你也不必惊讶至此,皇后十数年没有诞下皇子,宫里宫外不知道多少人在为这件事情奔波。

    少府一年收上来的赋税起码有一半都得用在这上面,至于巫女楚服早先也只是皇后打着要向神鬼祈祷让她早日诞下皇子的幌子找来的。

    不然你以为我还有那些未央宫的宫卫都是傻子么?放一百多个巫师进宫?”

    张远不漏声色的拭去了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

    这陈阿娇不是个傻子,反倒聪明的很,把这一群当官的耍得团团转。

    这件事情要想做成,必须宫卫那边得先不告诉刘彻,然后郎中令那边也是得严守秘密,最后褚达这里也不能提前让刘彻知道。

    编制一个谎言让三个大汉卿大夫落入到陷阱当中。

    还好刘彻没有失去理智,除了公孙敖那个傻缺一直在骂张汤,弄得张汤不得不给公孙敖一些苦头吃,其余两人应该都算的上是安然无恙。

    “我理解,褚兄你继续说。”

    褚达平复了下刚刚有些激动地心情,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我意识到那群巫师的目的不仅仅是为皇后求子之后,就让一些人跟着他们。

    结果发现许多巫师终日流窜在后宫之中,至此我才发现了一些问题。

    这群人是为了给宫里面的夫人们下巫蛊之术。

    现在可能大家都在猜测究竟是谁举报了皇后,不然陛下长期不回未央宫,是发现不了这件事情的。

    宫里面的那些黄门婢女即便是知道也不敢声张,至于守在皇后宫外的那些郎官还有宫卫知道他们说与不说都是个死罪。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要是皇后能够做的天衣无缝,大家就都能安然无事。”

    “那究竟是谁告发了皇后?”

    “我!”

    ......

    张远总算知道褚达为什么要辞官了,而且还能够活命。

    陈阿娇是他的主人,一个家臣举报了自己的主人,今后谁也不敢用他。

    张远这时候真的是庆幸自己的身份,可以坦坦荡荡的在朝堂上说这个的不是那个的不是。

    而像褚达他们这些人,可以对外颐指气使,可是对内却只能人家说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有一个主人就罢了,可恨的大汉制度硬生生的在褚达头上加了三个主人。

    按照律法的正规性,王太后是高于天子跟皇后的,天子跟皇后在世人眼里面是平行的存在。

    若真的跟后世那样的奴才制度一样就好了,嘴巴里面是得给一堆人喊主人,但是实际上的主人只有一个,谁把持朝政谁就是主人。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陈阿娇的地位不如刘彻,可就算她势弱只要她在皇后的位置上坐一天,那就是主人家。

    刘彻想要废陈阿娇要是一点理由都没有,这些话他连提都不会提。

    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皇帝也不敢做。

    有时候张远真的有些可怜陈阿娇,要是她有了孩子,那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真的还能把心思全都放在刘彻身上么?

    要是有了孩子之后,陈阿娇就变得跟王娡一样。

    只要太子是她的孩子,那么皇帝身边有多少女人都不关她的事,大汉还有谁能够动摇她的地位。

    不过这些终究是张远的猜测,无子终究是祸根。

    “我必须得告发皇后,不然是什么下场你也知道的。”

    褚达此时的心情颇有些悲凉。

    “我也知道那些巫蛊之术伤不了宫里面的夫人们?

    可是万一呢?万一真的有人因为中了诅咒而死,我不想我褚家全族都因此丧命。

    现在经我口中向陛下告发,让陛下知道我确实是不知道皇后的目的才请了巫师进未央宫。读书祠

    而后向陛下辞官,是承认自己犯下了罪过,愿意承担罪责。

    张汤在我跪在建章宫前殿外辞官的时候来过一次。

    我当时害怕极了!

    他阴翳的眼神,我小时候见过一次。

    从郅都眼睛里看到过一次,阿远你知道那种能让婴儿止啼的眼神么?

    不仅仅能让婴儿止啼,更是能让我们这些大人失语。”

    张远脸色阴沉的可怕。

    像郅都还有张汤王温舒这些人,能够以残忍之名在史册上留名,或许当真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吧。

    “我懂。

    日后大汉朝廷,我有两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招惹。

    一人是张汤,另外一人是董仲舒。”

    褚达猛地点了几下头。

    “张汤是明面上的可怕,董仲舒这人表面上温婉贤良,可是骨子的却恶臭到了极点。

    许多事情阿远你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

    陛下的心思,董仲舒的心思,陛下与董仲舒之间的关系,与天下儒生之间的关系。

    你早先在陛下面前讽刺儒生乃是大错,陛下亦是带着面具对你,切莫真的以为儒家会与陛下争权夺利。

    往后可能会,现在绝对不会,陛下想让儒家变成自己手上的刀子。”

    不同于之前的表现,褚达现在有些近于疯狂般的跟张远说了这些话。

    “为什么这么说?陛下重用张汤这些酷吏同时重用儒生,不是为了外儒内法的执政方针么?”

    褚达狠狠地摇了摇头。

    “阿远你没见过董仲舒吧?”

    张远也摇了摇头。

    “确实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过。”

    “早先陛下与董仲舒在殿上策问之时,我曾在旁。

    陛下问董仲舒,儒家可有办案定罪的言论亦或是经典。

    董仲舒笑着问了问陛下,说陛下想要的是公正的办案思想依据还是为皇权服务的办案思想依据。

    你猜陛下是怎么回答的?”

    对于刘彻张远可以说是有些理解的,便直接说道。

    “应该选择了后者,为皇权服务的办案思想依据。”

    “对也不对!”

    “哦?”

    “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也可以是一个案例。

    王大没有儿子,捡了个弃婴,作为自己的养子,养子名字叫王二。

    王二长大之后杀了人,王大就把王二给藏了起来。

    按照汉律,藏匿犯人是重罪,王二应该是死刑,王大起码也得鞭刑上百下然后不是坐牢就是充入到奴军当中。

    阿远你说说应该如何判罪?”

    “应当按照汉律来判罪吧。

    王二杀人抵命,王大包庇罪犯也得重罚,但是可以酌情减少对王大的处罚。”

    “呵呵,你说的不错,可以酌情减轻,但是不能够不处罚。

    可是按照董仲舒的说法,王二有罪,王大是王二的父亲,父亲包庇儿子是天性,所以王大不应有罪。”

    张远是真的没有接触法律这些玩意儿,两世为人他只知道不能做杀人放火抢劫等等的事情。

    至于往下在细分一些,他就真的不怎么清楚了。

    可是这种光凭借感情的判罚还是让张远有些惊讶。

    这不就完全是论心而定罪。

    只要是人的天性如此,而且是表达善意的,那就算杀人也是没有罪的。

    就跟夫妻吵架一样,丈夫一直家暴妻子,妻子有一天不堪受辱杀了丈夫。

    按照董仲舒的说法,妻子应当是没有罪责的。

    可是若是每一桩案子都按照这么判罚,社会就是一个到处都是漏洞的社会。

    今天你踩了我的脚,或者是骂了我几句,我明天就杀到你家门前,把你杀了我还没罪。

    社会会因为这更和谐一些么?

    张远觉得不会,只会更暴躁一些。

    最关键的是,那些执法者一旦听从自己的本心定罪,那就是他们觉得你有罪你就有罪,他们觉得你没有罪那么你就没有罪。

    张远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陛下是想让董仲舒利用儒学来给张汤这些人执法找一件合理合法的外衣?”

    郅都那样的人被称之为国之爪牙。

    张汤这样的人就是天子爪牙。

    郅都想的还是如何对大汉有利,而张汤就真的只是刘彻的一条狗,指哪里咬哪里。

    现在张汤还有束缚,别人真的犯了罪他才敢找上门去。

    要真的董仲舒还给张汤这些酷吏找到了理论思想支持,那这世道真的要乱了。

    “不错,陛下当时的回答就是,表面上是圣人之举,内里则要唯陛下心意。”

    张远以前以为刘彻的外儒内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外面是儒家的美好,里面是法家的严厉。

    可现在褚达的说法就是刘彻外面想要儒家的美好,里面同样想要儒家的严厉。

    而且里里外外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圣人的言论。

    我刘彻即便做错了,那也是古圣人的错。

    我刘彻又不是圣人,你们能够指望我做到什么地步?

    “陛下当真是有远见...”

    张远有些无语,走一步看三步已经是天才。

    在张远这一个穿越者面前,他能够清晰的看清楚刘彻这已经不是走一步看三步了。

    这是把这辈子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做了备案。

    可能出现的坏的结果,提前先把漏洞给补起来。

    张远总算是知道大汉被刘彻霍霍了许多年之后为什么还能保持稳定了。

    你武力没他强,你还说不过他。

    即便是他犯了错,儒家也能立马找到一堆的圣人言论来支持他。

    已经身为帝王,却还在为自己铸造一个万法不破的金身。

    当真是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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