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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苦命人

    无论夜琉璃怎么使劲,那个风筝死死缠绕着荷叶,拉也拉不动。

    这让夜琉璃感到一阵烦恼,她走到水塘边上几步就弯下腰想要看清事情的真相。

    端详良久,却见风筝的声音缠绕荷叶枝干。

    夜琉璃无可奈何地叹息起来,看着天要下雨,似乎这个风筝非要扔掉不可。.

    夜琉璃立刻把手中的风筝线抛了下去,本想挺直腰回去的,谁知道这一使劲别理会呢,塘边淤泥疏松,夜琉璃只觉身子失重,脚下再踏不实,转不动,整个人站得晃晃悠悠。

    她急匆匆的台阶踩到了石砖地上,谁知道上面粘了层青苔更光滑了,立刻有只脚滑了下来。

    这下糟糕了,夜琉璃变成金鸡独立一足,本来失重的躯体这下完全失控。

    「啊!!」随着一声惨叫,夜琉璃身体向后面的水塘里仰面。

    站在岸上的三人吓得连忙跑过来想抓住夜琉璃,可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夜琉璃已是万念俱灰,认命地死死闭上双眼,等落水全身淋湿。

    但突然间,夜琉璃感觉到了身体停在半空中,仿佛有东西擎着。

    诧异地睁开眼,眼前浮现厉坤面容。

    这一刻,厉坤立在岸上,一双手环住了夜琉璃的手,姿态不变,停驻了下来。

    如此举动,甚觉含混。

    夜琉璃显然是一阵惊慌,她被厉坤胳膊绑住了,完全站不起来了,忙说:「快扶着我呀!」

    厉坤淡淡一笑,直挺挺地把夜琉璃扶住。

    夜琉璃连忙褪开厉坤胳膊不好意思地咳嗽起来。

    夜琉璃正要说话时,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哗哗哗——」

    简直是一点征兆也没有,就像有人在空中泼了水。

    大家连忙逃开亦如寻找避雨之所,终于来到一个凉亭之下。

    夜琉璃身上有一丝湿润,燕春用丝帕给他擦去,厉坤作为男儿并不在乎,悠哉地坐到石凳前。

    夜琉璃瞧着厉坤,现在的样子真的是有些落魄了,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用丝帕擦拭湿漉漉的脸庞,说一声谢谢:「感谢你们呀。」

    厉坤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本打算回府的,便看到你们几个在岸边,本想看看热闹,没想到倒是救了个美人。」

    在厉坤挑逗下,夜琉璃有了几分不快,没好气地扭头就走。

    厉坤看出夜琉璃在想什么,笑着说:「放心,连四哥都知道了,就不生气了。」

    夜琉璃看着厉坤的脸,说了句:「你这性子和端庄柔雅的贤妃娘娘一点都不像,也陛下也不像。」

    夜琉璃原本只是无意的言语,却让厉坤的脸一下子就沉了,好像不介意这种话,冒出来的句子:「贤妃不是我亲生母亲。」

    !!

    夜琉璃特别吓了一跳,天下皆知,贤妃娘娘乃厉坤之母,厉坤工作日还叫贤妃娘娘做皇兄,这句话要不是厉坤的嘴,夜琉璃怎么也不信。

    厉坤望着夜琉璃诧异的面容,却冷笑道:「您不了解吗?」

    夜琉璃摇摇头,对这件事她还真没听说过。

    厉坤叹了口气:「哎,看来是没人敢说了,都以为我是贤妃亲生的儿子呢。」

    这段私人的事情,夜琉璃都不好张口追问,这一刻只默默看厉坤一眼。

    用不着夜琉璃去问,厉坤本人也曾表示,他还知道,那本来就是一个不露声色的机密:「我的生母只是个宫女,是当时父皇酒后发醉,临幸了那宫女才有了我,那个宫女生下我便死了,贤妃一生无子,便收我于膝下。」

    夜琉璃才知道贤妃不过是厉坤养母而已

    。

    暴雨溅起,随着这一声,夜琉璃在厉坤脸上看见落寞。

    他叫生母是那么随意,只是一句「那个宫女」,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仿佛他又在说别人的故事。

    夜琉璃亦不可多加议论,安抚了一句:「事已至此,你还是别多想的好,贤妃娘娘带你也是仁厚,倒是一件幸事。」

    怎知厉坤听到这话后苦笑道:「幸事?,你知道从小贤妃对我有什么好吗?」

    夜琉璃立刻沉默了,她看了一眼厉坤那张有些愤恨的面孔,便知道这里面有些蹊跷。

    厉坤看着亭子外面倾盆大雨,语声如此凉薄:「就不明白了。」

    夜琉璃倒是抽了冷一眼,这一下可把厉坤给好奇地转了个脸儿看。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懂?」夜琉璃反问了一句。

    是的,如果论生活的荒凉,又有谁能比得上她呢?

    厉坤脸色渐深,他在夜琉璃的话语中,听到另一种意味,他为使夜琉璃更加了解而不断地说:「贤妃不过是因我如今长大成人,身为东仁王掌管边关有些权力了,她这些年才对我好一些。」

    「当年过继于她,她何曾给过我一丝温暖,她一心想要和父皇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老天却不成全她,倘若她如今膝下有子,她怎还会待我仁厚?」

    夜琉璃明白厉坤心中之苦,贤妃待自己,无非是趁火打劫。

    但是夜琉璃的语气是如此的稀薄:「那么呢?还有什么?」

    厉坤又道:「父皇从来都未曾看得起我,在他眼里,我不过只是一个卑贱宫女所生的孩子,根本没资格与其他皇子相较,也因此我也被众皇子所看不起,所以我只能容忍一切的活着。」

    「旁人都说我看淡权势荣华,那是因为我不敢争不敢抢,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

    夜琉璃忽然言道:「这世间最软弱的不是别人轻看你,而是你自己轻看了你自己。」

    「成王败寇,成功者权势在手,无人敢责难,而失败者却有口难辩,只能任人宰割。这一切就像虎吃狼,狼吃兔,兔吃草一样,弱者永远会被强者吞噬。」

    这样的一句话,竟然令厉坤无言以对。

    他坐着看夜琉璃的脸,看了看这么个纤瘦女人,虽然浑身微微湿透了,但他觉得她心里涌动。

    他突然发现她还是个讲故事的。

    初秋暴雨常常只一阵儿,这一刻已变成了冰激淋。

    夜琉璃不想再逗留,对厉坤道:「今日多谢东仁王殿下出手相救,雨小了,我就不耽误殿下了,告辞。」

    夜琉璃轻轻含腰,一回头就从台阶上下来,在细雨中离开。

    厉坤倒是一直坐着,眼神看了看那个弱小的影子,直至销声匿迹,厉坤倒是还在看那方向,眼中顿时一阵迷离。

    扭头至次日,夜琉璃正呆在大殿上,炽翎赶到。

    夜琉璃面色亦变,明白炽翎来了一定有什么事。

    炽翎上前向夜琉璃鞠躬:「启禀于王妃、殿下有事召见。」

    夜琉璃没有太大的诧异,问:「何事?」

    炽翎解释道:「东仁王殿下中了毒,眼下危在旦夕,劳烦王妃您前去医治。」

    这时已出来的夜琉璃倒吸了一口气。

    什么?厉坤被毒死了?

    昨天不也很好?为什么此刻会出事?

    救人是当务之急,夜琉璃没有做出拖延,急忙加快脚步跟在炽翎身后。

    当夜琉璃跨进寝殿时,苏澈已是神情焦灼,后来发现婉玉公主亦在场,继而看到卧榻之上的厉坤。

    这一刻厉坤状态非常糟糕。

    他卧榻如死灰、唇紫齿白、气息如此之弱,和昨天那个神采飞扬、判若两人的少年。

    夜琉璃急忙给他把脉,皱了皱眉:「他是中毒的吗?」

    婉玉公主起身道:「我也不太清楚,我瞧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中毒了。」

    原来婉玉公主专程到厉坤家看望厉坤,终究还是好久不见,在婉玉公主看到厉坤时,才发现自己早已吐血身亡。

    婉玉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六哥说他是喝了茶没多久就中了毒,我特地让人把那碗茶拿来了。」

    婉玉公主果然聪明伶俐,思绪万千。

    夜琉璃拿起那碗茶叶,先认真地看了看,再闻其声,取出随身带着一根银针,放进茶叶里,银针顿时发黑。

    夜琉璃凑到银针前看,然后用手轻按茶水,滴落到旁边的绿叶中,树叶顷刻间被点破。

    夜琉璃望着窗外天色,一下子吓坏了:「快来不及了,我先拿几味药先给他服下,遏制体内毒素发作,再去弄解药。」

    似乎真的迫在眉睫了,夜琉璃这一刻心都悬了起来,终究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生,没有人愿意厉坤出什么事。

    苏澈此时来到床边鼓励厉坤:「六弟,您打起精神来一点吧,王妃在这里,您就没事了。」

    厉坤无力地睁开了眼睛,呼吸如此微弱,声音也很轻微,需极其仔细才可听到:「四哥别费力气了,我很累,不想活了。」

    苏澈立刻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不要胡言乱语!」

    厉坤却万念俱灰的回道:「臣弟没说胡话,臣弟真的累了,活的太累了。」

    「六弟,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害得你吗?」

    「知道又如何?臣弟又能把他怎么样?」

    看来厉坤确实放弃反抗。

    夜琉璃看到厉坤如此生气,走上前一步便生气地说:「堂堂七尺男儿说这句话不怕别人笑话!」

    这样的句子引苏澈不悦:「不准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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