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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灭族恨 第三十三章人生若如初相见

    御书房

    古玉楼先是整理一番衣袍,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恭敬地见礼。

    “臣古玉楼拜见皇上!”

    圣陵帝只将奏折暂且搁置一旁,双手轻揉眉心,缓缓起身,至古玉楼身前。

    “爱卿平身。”圣陵帝只不过随意在古玉楼身上扫了一眼,那眉心紧蹙的一团,自然又是没什么好事。随手把玩着一串珠子,不发一言,只听着这平日里好不嚣张,就连朕也不放在眼里的佞臣,竟是如何说词。

    “臣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责罚!”古玉楼一直伏低着头,不敢对上圣陵帝的视线。只听闻,圣陵帝手上忽然止住了动作,不过片刻,便听到珠子一颗颗滚落在地的声音。

    “爱卿最近办事,真的是愈发的不利落了些。”圣陵帝转身,怒甩衣袖,至龙椅上落座。面上虽如玩笑般,看不出什么颜色变化,只是话里话外,却是另一番深意。

    莫不是朕对你太过恩宠娇纵,便让你忘记了做奴才的本分!

    古玉楼随手整理下衣袍,随即跪地。

    “臣知罪!”不等古玉楼再分辩些什么,西域进贡上好的砚台,已瞄准自己的头部砸了下来。粘腻温热的鲜血瞬间自额间滑落,古玉楼也不顾上。只是恭敬地拱手。

    “臣谢皇上恩赏!”

    “罢了,说说吧,那臭小子且又憋着什么坏呢?”圣陵帝随手捻起一杯茶,若无其事地作饮。任他夜离逃回南陵又如何,整个天下都是我云家的,不过小小蝼蚁,且能如何。朕要是想碾死他,不过轻而易举,只是怕脏了鞋子而已,平白泛了恶心。

    “启禀皇上,离世子自返回南陵之后,闭门不出,恕臣愚钝,当真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

    花怜在一旁且看着圣陵帝神色稍缓,只是这古统领的额间的伤要是再不处理,只怕是不妥。随手示意一旁的小太监。

    “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传太医。”

    圣陵帝只是白了花怜一眼,却看不出是何深意,总之应当没有什么责罚的意思,反而隐隐地透着几分欣赏。到底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做奴才的,就该牢记做奴才的本分,若是恃宠而骄,或是擅自揣摩圣心,自作聪明的,怕是也容不得他活到现在。

    眼看着古玉楼额间的伤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这才想到,最近长公主府那里。着实有些不太平,只得将自己所知,悉数告知圣陵帝。

    只是圣陵帝的心思,却没有放在上官临风与云扶苏的争风吃醋上,而是有一件事,压在自己心头多年,致使自己与长姐离心,还需择一良机,趁早将这误会解开。

    “对了,那个玉凌尘,可查得怎么样了!”若是什么王凌尘,李凌尘也就罢了,长姐若是寂寞,想养些面首,任他是谁都好,哪怕是潇湘馆的小倌亦可,只是那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姓玉。

    好好的一根毛笔被一把折断,墨汁溅落在刚刚批好的江南水患的折子上。花怜忙着上前。

    “奴才这就赶往护国大将军府,让刀士郎重新起草一份折子来便是。”花怜小心地将溅出的墨汁处理干净,而后将脏污的奏折准备好,正准备赶往护国大将军府。不曾想被圣陵帝猛然叫住。

    “不必了,想来朕已多日没有到过皇后那里……”圣陵帝话说一半,花怜便已差人紧忙去通传。

    忠义侯府

    “还不给我跪下,你这个不孝子!”齐炀一脚踢下,长子齐文远毫无防备,只觉得膝间一痛,便端直跪地。

    忠义侯齐楚桓负手而立,眉间紧蹙,却懒得看这演戏不知给谁看的父子。都说是虎父无犬子,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中用的。

    “父亲,还请父亲救救远儿这一次,若是皇上那里追究下来,只怕是远儿这次,这次,远儿可是我们齐家三代单传啊!”齐炀一遍遍给齐文远使着眼色。

    “爷爷,远儿知错了,还请爷爷帮远儿这一次。”齐文远忙着上前,一把扯着齐楚桓的衣角。

    齐楚桓猛然一个用力,将人一脚踢作一旁。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江南水患横行,身为朝廷命官,百姓父母,上不能为朝廷排忧解难,下不能体恤百姓疾苦,如此庸官已是丢尽了我齐家的脸,偏偏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贪墨朝廷救灾的银两……”齐楚桓一个趔趄,险些被齐文远气得背过气来。

    “那刀文珏是谁,虽然如今不过区区一个小小户部侍郎,只是可是官场上有名的不畏强权,刚正不阿,偏偏这次皇上命他全权负责江南水患贪墨一事,若是换作旁人,老夫尚且可以舍下这张老脸,从中周旋一二,只是这次,只怕是远儿想全身而退,怕是艰难!”

    齐文远一屁股跌坐在地,小脸惨白,双眼无神如死鱼一般。

    齐炀怯怯地上前,只看着自己那几乎一夜间花白了头发的父亲。

    “父亲,要不然让妹妹那里从中帮衬一二……”不等齐炀将话讲完,齐楚桓猛然转身,上来就是一巴掌。齐炀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父亲这一巴掌着实是让自己愈加清醒了些。

    妹妹在宫中,想来处境亦是艰难,不求母家帮衬一二已是不错,况且寒儿那里又不得不小心谋划,如今远儿贪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只怕是妹妹避嫌且还不够,哪里能够再指望她帮上什么忙,到底是自己急糊涂了。

    温宁宫

    “臣妾拜见皇上!”端仪皇后齐醉知道皇上要来温宁宫,便紧忙梳洗打扮着。自打淑贵妃病逝之后,皇上来后宫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

    齐醉本还顾虑着,皇上会不会因为远儿之事而迁怒于自己与寒儿,只是如今看来,终是自己多虑了!心放宽了,精神上便好了很多,莞尔一笑,只如少女般红润可人。

    “皇后快请起,朕最近被政务所累,所以冷落了皇后,皇后莫要怪朕才是。”圣陵帝一把牵起皇后的手,二人共同在桌前落座。

    齐醉明显有几分受宠若惊,皇上这般礼遇自己,还是御花园初见之时,每念及此,虽然已是三十有余,却只如少女般娇羞,眼波之中,情意满满再多一分只怕是就要溢出来。

    侍女在一旁识趣地退下。满心欢喜地吩咐小厨房,准备好热水,稍晚些或许会用到。

    “皇上日理万机,乃社稷万民之福,臣妾哪里敢有抱怨,臣妾只是心疼皇上还来不及。”齐醉掐算着时辰,小厨房熬的红枣银耳羹应该差不多了。

    不过片刻,侍女已经将羹汤端了上来,还未至桌前,齐醉已然起身,一把将羹汤接了过来,小心地打开盖子,随手取一把扇子,小心地扇凉。而后取了一勺递至圣陵帝嘴前。

    本事郎情妾意,好不温存,不曾想,圣陵帝一把将羹勺接过,随即递入口中,而后将整碗汤端至身前,大口大口地便吃了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随手取一帕子,轻轻擦拭嘴角。这才想起傻愣在一旁眼里满是委屈的皇后。

    “皇后不必如此麻烦,朕只是乏了,想来皇后这里坐一坐,你我夫妻之间,是有多久没有如此忙里偷闲,一起聊聊了!朕还记得,自己还是四皇子的时候……”圣陵帝不过随意提几嘴往事,竟不知都已经为人母十几年,醉儿还是初见时那般多愁善感,爱哭鬼一个。

    只是圣陵帝哪里知道,人生若如初相见,又怎么可能只如初见。同样是梨花带雨,同样是莞尔一笑,有的是柔肠寸断,有的却可以是笑里藏刀,在这深宫之中,又哪里有几分真心。又有谁在意几分真心,几许假意。谁还没有天真烂漫过,怎奈这宫墙之深深几许,寂寞苦寒寒人心。

    “远儿之事,皇后可有耳闻?”圣陵帝随意抿了口清茶,只如闲聊一般,眼神却有意无意地自齐醉身上扫过。

    齐醉先是心头一紧,早就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怪只怪远儿终是个沉不住气的,区区几百两黄金,便猪油蒙心。

    “臣妾知错,都是臣妾与父亲对这逆子平时太过宠爱,疏于管教,以至于放纵他闯下如此祸事,皇上只管秉公办理,要杀要罚,臣妾并无怨言!”齐醉话音刚落,猛然端跪在地。

    圣陵帝忙着起身,一把将人扶了起来。

    “皇后严重了,远儿是远儿,忠义侯府是侯府,祸不及妻儿,更何况,远儿之事,尚在调查,还未定论……”圣陵帝只看着齐醉那紧紧攥紧的帕子,心中便有了算计。话锋一转。

    “皇后果然最懂朕,唯有醉儿最得朕安心!”圣陵帝语毕,一把将齐醉拉向怀中。不过片刻厮磨,将人打起横抱至榻上,春宵苦短,红烛摇曳,床幔落,又是一室春光无限。

    翌日一大早,待齐醉起身,只觉得身旁空空,忙着唤来丫鬟询问。

    “皇上只说是怕吵到皇后休息,便只叫奴婢伺候着更衣赶去早朝了。皇上果然还是最宠皇后!”侍女在一旁,边为齐醉更衣,心里忍不住美开了花。皇后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好日子终于到了!

    这边齐醉刚刚梳洗打扮妥当,便有太监来报。

    “启禀皇后,忠义侯府来人了!”不等太监将话讲完,齐醉只觉得心口发紧。却不得不故作镇定。

    “可是远儿来了?”齐醉猛地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

    “是忠义侯,只说是给皇后请安,要奴才带话给皇后,勿要多虑,忠义侯府是忠义侯府,皇后是皇后,有他老人家在,忠义侯府绝不会拖皇后的后腿!”齐醉示意侍女取了几片金叶子塞给小太监,待小太监退下之后,齐醉猛然起身。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片漆黑,险些跌倒在地。不觉间泪湿双眼,强忍着心痛,抽噎着只唤了一声,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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