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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尽力相护

    顾恙在街边随意找了一个台阶坐下,抬头望着越来越黑的天空,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她,竟然又有些害怕了起来。

    这下自己是真的一个人了,下山以来,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常愈不在,大师兄不在,怀虚不在,凌卓也不在。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好,不能让爹爹失望,也不能让信任自己的那些人失望。

    宋老爷,晋瑶,黑河所的那些大伯,那些病人,还有回春堂的老先生,他们都需要知道真相。

    沉沉的夜幕上,月亮早已经探出头来,星星也一颗一颗逐渐被点亮。顾恙望着那些一眨一眨的星星,想起那个被人说烂了的古老传说。

    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那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师娘,有时会不会在天上看一眼自己呢?

    还有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还在这个世界上吗?如果他们已经不在人世,此刻会看着自己,为自己担心吗?

    这么想着,天上所有的星星都好像在不断的闪动,仿佛顾恙这个想法是真的。

    向左望去,看看架起大灯笼的春林酒馆,那亮堂堂的烛火,此时此刻在她心中,还比不上天上的星星。

    是时候了,顾恙,已经远远望见有几个西塞人,进了酒馆。

    里头应该有一个,是尔玛阿依吧。

    自己终于要开始独自面对了,进去之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孤独感太浓,顾恙突然又伤感起来。

    现在自己只是一个人,短暂的执行任务,若是日后,她离开了清樽阁,只能自己一个人,那样的生活,又会是怎么样呢?

    这个时候,在山上多年的生活,在顾恙的回忆里,愈发鲜活起来。

    她本来就很喜欢,在山林之中徜徉的感觉,如果以后爹要把自己嫁出去,就像嫁大师姐那样,她能够拒绝吗?

    如果她说她想留下来,会不会被认为,对清樽阁有觊觎之心呢,毕竟大师兄,才是名正言顺的少主,就算她们再亲,也不能不识好歹吧。

    听说大师姐嫁出去后,虽然日子过得还不错,在家相夫教子,丈夫也还算体贴,可是她的婆婆却不准师姐再舞枪弄棒。

    大师姐以前那样意气风发,她也和自己一样,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习武,喜欢捣鼓那些木头,现在师姐的毕生的爱好,被所谓的长辈生生剥离了,她有没有不甘心?有没有后悔?

    顾恙想,自己是绝对不愿意,为了一个不认识,或者认识才没多久的男人,牺牲自己的灵魂,更不愿对着别人的母亲毕恭毕敬。

    她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凭什么就让她伺候别人?

    若是以后,爹真有这个打算,她宁愿自己下山单过,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叫搅进这样的浑水。

    顾恙浑浑噩噩的走到酒馆下,余光里似乎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凌卓!?

    是他吗?他没有走?

    等顾恙再聚精会神去看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会吧?他才走了这么一会,自己就能出现幻觉了,可是平时和他相处,也没什么很愉快的地方,这时候想他干什么呢?

    但是顾恙心里还是存了一个疑,这几天看下来,她觉得凌卓,虽然冷面冷语,但却也不冷漠,应该不会真的就丢下自己吧。

    她既不能确定,也不能否定,但脑中即然已经出现了这个念头,她心里还是小松了一口气。

    就连刚刚一大串颓废的思想,都收敛了许多。

    虽然自己不是爹的亲生女儿,可是这么多年来,爹对自己的好,大家都有目共睹,自己也能深深体会到。

    不能因为自己一时不开心,一时心情郁塞,就胡乱猜想啊,爹不会亏待自己的,至少不会逼自己,随便嫁给个男子。

    其实大师姐若不是因为有她父母,一直苦苦相逼,也不会这样早就嫁人,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生活。

    心情好了以后,看什么也顺眼了些,等她上到春林酒馆,坐到了先前讲好的小隔间,发现尔玛阿依还没有来。

    这样她还乐得自在,先检查了一遍胡杏散,又打量着伙计一直送上来的酒水和夜宵,思考是该把这胡杏散放在哪里,比较妥当些。

    正想着,隔壁传来了男男女女嘻笑打闹的声音。

    顾恙知道这个酒馆不简单,可是看这个样子,大有玉娃馆前身之模样,这里不会是什么春林馆之类的烟花柳巷,然后挂羊头卖狗肉,装做酒馆的吧。

    顾恙想到这里,后背一阵阵发麻,那天玉娃馆那几个打手着实彪悍,若是今天在这里,来上那么几个,要有常愈,也许还能全身而退,可靠她自己,怕是形单影只,一顾,顾此失彼。

    顾恙又重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备,正竖着腕带呢,尔玛阿依突然拉开门,醉醺醺的就走了进来。

    咦?怎么酒还没喝,就这样醉醺醺进来?尔玛阿依在哪里喝过了?

    顾恙看着他跌跌撞撞,坐在了桌边的小布垫上,拿起杯子又要倒酒喝,可又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

    “你,去哪里去了?怎么自己喝过了?”

    尔玛阿依双颊酡红,把酒杯往肩后一甩,另一手指着顾恙。

    “你,不懂,不懂。”

    “不懂什么?你要说给我,我才能懂啊?你在烦恼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呀。”

    尔玛阿依把头一扬,满嘴酒气。

    “说了你也不懂!不懂,不……不会明白……”

    “为什么?”

    “你是女人,她也是女人,你是美人儿,可是她更是美人儿,你……没有她美…你不会明白,女人都是会嫉妒的。”

    说着,尔玛阿依突然猛拍桌子,一下子站起来,指着顾恙,那粗糙的手指头,都快触到她的鼻尖了,外头好像有什么东西,砰的响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没了动静。

    顾恙完全没有被他吓到,她只一心想知道,尔玛阿依说的那个人是谁。

    “谁?嫉妒,不,我不嫉妒,我只是和你喝个酒,而你的美人儿,将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啊?”

    顾恙用着哄人的语气,引导着他的心情平复下来。

    而尔玛阿依听了,又做了回来,旋即又喃喃道。

    “永远?不会的,永远不会了,我不可能会和在一起了,不会……”

    顾恙听他反复几句,一直在嘟囔,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那就尽量诚恳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尔玛阿依突然傻笑起来。

    “为什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因为我从来没爱过她,就是图个新鲜,耍来玩,利用利用而已,我……太得意,不,我对不起她,她算什么!不过一个中原小娘们,她配吗?”

    尔玛阿依嘴里像有两个人在打架,反反复复嘟囔着,说够了后,尔玛阿依似乎体力不支,头摇摇欲坠,就要摊在桌子上,可是他嘴唇还在上下拱动。

    顾恙拼命凑过去,把耳朵靠近他的嘴边,想要听尔玛阿依到底说些什么,听了老半天,才听到一句。

    我喜欢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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