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2）
静。
死一般的静。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掉下来一根针，发出的声响，定然能震得在场的人耳窝生疼，而且谙熟女红的小部分女豪侠们，怕是还能听出这根针是粗头还是细头的。
即便是林正玄，也有些错愕，没想到顾盼兮会有此一着。
真的想不到。
林正玄已经从小李口中辗转得知，顾盼兮从江秋白那里获得情报，跟阿勒的身世有关。在听见这个情报的瞬间，林正玄就知道，顾盼兮必会对之加以利用，也明白到，顾盼兮要想好好利用这个情报，首先就要保证这个情报的机密性。
林正玄本来想，顾盼兮要保证这个情报的机密性，又被迫要向武林群雄给个交代，大可干脆编一个假的情报出来，糊弄过去便是了。反正就算她作假，知情者也不可能拆穿她，江秋白只求自保，也完全没有拆台的道理。可是顾盼兮偏偏如此坦诚，直言自己不能说。
这可真就有些麻烦了。
林正玄搓了搓手，也不知道是该佩服顾盼兮的率直好，还是该暗暗责怪顾盼兮的鲁莽好。
主动挺身而出为顾盼兮打圆场的蔡亮也愣在了当场，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左看看，右看看，见还没有人对自己怒目而视，抓紧缩回了自己的凳子上，抱着头懊恼：我就不该投靠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跟她站在同一阵线，早晚会被害死！
说来滑稽，顾盼兮的语出惊人，让在座的武林群雄因为过度的错愕和震惊，而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一众人等面面相觑，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苦笑。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木风扬。或者说，连木风扬都站出来了，可见顾盼兮那番话，引起了多大的负面影响。
木风扬抱了抱拳，说道：“盼……咳咳，顾盟主，你这番话，着实让老夫感到不解。为什么你不能将这个情报公之于众？这是否意味着，盟主要一意孤行，在我们都不清楚、不了解江秋白这个叛徒为你提供了什么情报的情况下，将他放走？”
一意孤行吗？
顾盼兮咀嚼了一下木风扬这个用词，觉得有点意思。
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被人扣个独裁者的帽子。
顾盼兮两手环胸，说道：“本座之所以不能将这个情报公之于众，是因为这个情报一旦公之于众，就失去意义了。请木掌门，还有诸位，体谅本座的难处。但本座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江秋白提供的情报，确实有着不可或缺、无可替代的巨大价值，正因如此，本座才会答应保他一条狗命。”
“盟主，你这个说辞，恕我们不能接受。”
黄全安压抑了很久，在这个节骨眼上，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他的发言，让顾盼兮、林正玄，在座的武林群雄，尤其是江秋白，都瞪大了眼来。
黄全安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续道：“盟主，江秋白犯下的，乃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光是处决他，都已经是便宜了他。眼下盟主却执意要放他一条生路，如果盟主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将这个情报告知我们，试问，这如何能够服众？”
黄全安是硬着头皮跳出来的。
江秋白出自三重门，而且是三重门一众弟子的佼佼者，甚至是三重门本来的潜在接班人。他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黄全安在袁天风缺席的情况下，不想方设法表明三重门清理门户、跟江秋白断绝关系的坚决立场，只怕日后会留人话柄。
顾盼兮深谙黄全安的想法，由是面对他的质问，顾盼兮只是淡淡地回应道：“黄少侠所言并非无理，只是本座已经说清楚了，这个情报一旦公之于众，就会失去价值。请黄少侠想想，本座之所以会答应放走江秋白，是因为这个情报的价值。
可一旦本座为了给诸位一个交代，主动舍弃了这个情报的价值，那江秋白，到底是放还是不放？放他，但情报已经失去价值，乃是白放；不放他，却是本座出尔反尔了，这要本座日后，如何做人，如何立威？”
顾盼兮所说的，也是摆在台面上的道理，但凡是个明白人，都能够理解。
可是这样一来，就陷入了无解的僵持了。以木风扬、黄全安为代表的武林群雄一方所说的话有道理，顾盼兮所说的话也有道理。那到底以哪一方的道理为重？
双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之后，是林正玄站出来，打破了沉默，说道：“老夫心中有个想法，不知道诸位是否愿意一听。”
“老盟主，请说。”
顾盼兮做个请的姿势，武林群雄们也充满期待地看着林正玄。
林正玄清了清嗓子，说道：“盟主不愿意将情报公之于众，一众武林同仁又怀疑这个情报是否有足够的价值，必须要知道。这乍看之下，是无解的难题，但老夫认为，还是可以想出一个折中之策。”
“折中之策？”
顾盼兮低声复述了一次，然后就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暗道：你这个糟老头，说话就不能一气呵成吗，卖什么关子！
林正玄仿佛听见了顾盼兮心中对他的不满一般，笑着朝顾盼兮拱了拱手，又朝武林群雄拱了拱手，接道：“老夫所想出来的折中之策，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主意。老夫是想，武林同仁们，能否推举几个代表，由这几个代表，代诸位从盟主口中听来这个情报，权衡情报的价值，再来断定盟主放走江秋白的决断，是对是错。
这样一来，盟主可以放心，情报不会因为泄露而丧失价值。二来，诸位也有了参考的准绳，虽然还是不知道情报的具体内容，却能感到心安。当然，这几个代表，必须是盟主和诸位都公认信得过的人，老夫这个提议，才算是可行。”
说白了，林正玄提出来的，乃是代表制度。这倒确实是个可行之策。
顾盼兮略一沉吟，虽然觉得，情报这种东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但在眼下，她一味地坚持，恐怕也不是个良策。暗暗盘算了一番后，顾盼兮认为，如果这个代表的数量能够限制在三个以内，那她，就能够接受。
武林群雄们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换了其他人发出这个提议，他们肯定会不屑一顾，可是提议的人，偏偏是林正玄这个武林传奇兼老盟主，他威望还在，武林群雄们也不能不顾他的面子。
就在他们思索之际，一个低沉，虽然略显沙哑，却带
着一股威严的嗓音冷不丁从会场边沿响起。
“老夫附议。”
众人齐齐循声看去，一时呆了。
黄全安、黎劲、周敏和邓止戈四人反应最快，齐齐起身，朗声招呼道：“掌门，您来了！”
其余三重门弟子，这才后知后觉地跟着起身，向袁天风行礼。
因伤重缺席的袁天风，突然出现在会场之中，这倒真是让在场的人有些意料不及。尤其是他的出现，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更加让人遐想连篇。
要知道，当时对顾盼兮要指挥群雄向匈奴人发起反击一事，最为抵触、抗拒的，非袁天风莫属。他不但是言语上抵触，在所有人都明确表示会支持顾盼兮之后，他还怒不可遏地孤身冲出了会场之中，用行动强烈地表达了自己对顾盼兮的不认可不服从，最终落得个被断去右臂尽废武功的下场。
真要说，袁天风只怕是对顾盼兮恨的情绪更多，可是如今，偏偏又是他跳出来，主动表示支持顾盼兮。
这实在是耐人寻味。
顾盼兮和林正玄也有些看不透袁天风此举，背后到底是什么动机和意图，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深处看到了浓重的疑色。
可是无论如何，袁天风向林正玄的提议表示附议，这对顾盼兮和林正玄来说，总算是一件好事。
袁天风是拄着拐杖来的。他那孤零零的左臂拄着一根发黄的木拐杖，就像是一棵摇摇欲坠的枯木，要靠木架子支撑，才能免于倾倒的结局。
眼见这个叱咤江湖这么多年的一代掌门，落魄如斯，实在让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三重门一众弟子见状，纷纷抢出，去到袁天风身边，争先恐后地要搀扶他一把。袁天风非但不领情，还厉声喝骂了起来：“滚！老夫不用你们帮忙！都给老夫让开！”
被袁天风如此喝骂，三重门一众弟子，继续要扶也不是，就此退开也不是，着实不知道如何是好。眼下在三重门中算得上话事人的，乃是黄全安。他们只有向黄全安投去求恳的眼神。
黄全安一咬牙，抱拳说道：“掌门，是弟子冒昧了！”说罢，就率先退到一边，为袁天风让出了一条道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阵，唯有效仿黄全安，接二连三地退了开去。
袁天风独力撑着手下拐杖，一拱一拱地艰难前进着，一直去到顾盼兮和林正玄跟前，方才停下。这距离，说起来，也不过是几十步的路，即便是久在深闺的女子，也费不了多少力气，可是袁天风走罢，却弄得满头汗水。
顾盼兮和林正玄都心有不忍，可是知道袁天风的自尊心太强，不会容忍他们展露出同情或者怜悯，不约而同地忍住了，只是面无表情地朝袁天风抱了抱拳，问了声好。
“是老夫应该向你问好才对。顾盟主，你好啊！”
袁天风说着，竟然要跟顾盼兮鞠躬。顾盼兮眼明手快，一步抢出，将他扶住，急道：“袁掌门，使不得！”
袁天风嘿嘿笑了两声，笑着笑着，忽然眼角带泪地长叹一口气，说道：“老夫真是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如果当时能够听信盟主的话，何至于要沦落到如此田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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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林正玄，也有些错愕，没想到顾盼兮会有此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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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玄已经从小李口中辗转得知，顾盼兮从江秋白那里获得情报，跟阿勒的身世有关。在听见这个情报的瞬间，林正玄就知道，顾盼兮必会对之加以利用，也明白到，顾盼兮要想好好利用这个情报，首先就要保证这个情报的机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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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滑稽，顾盼兮的语出惊人，让在座的武林群雄因为过度的错愕和震惊，而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一众人等面面相觑，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苦笑。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木风扬。或者说，连木风扬都站出来了，可见顾盼兮那番话，引起了多大的负面影响。
木风扬抱了抱拳，说道：“盼……咳咳，顾盟主，你这番话，着实让老夫感到不解。为什么你不能将这个情报公之于众？这是否意味着，盟主要一意孤行，在我们都不清楚、不了解江秋白这个叛徒为你提供了什么情报的情况下，将他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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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被人扣个独裁者的帽子。
顾盼兮两手环胸，说道：“本座之所以不能将这个情报公之于众，是因为这个情报一旦公之于众，就失去意义了。请木掌门，还有诸位，体谅本座的难处。但本座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江秋白提供的情报，确实有着不可或缺、无可替代的巨大价值，正因如此，本座才会答应保他一条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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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全安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续道：“盟主，江秋白犯下的，乃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光是处决他，都已经是便宜了他。眼下盟主却执意要放他一条生路，如果盟主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将这个情报告知我们，试问，这如何能够服众？”
黄全安是硬着头皮跳出来的。
江秋白出自三重门，而且是三重门一众弟子的佼佼者，甚至是三重门本来的潜在接班人。他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黄全安在袁天风缺席的情况下，不想方设法表明三重门清理门户、跟江秋白断绝关系的坚决立场，只怕日后会留人话柄。
顾盼兮深谙黄全安的想法，由是面对他的质问，顾盼兮只是淡淡地回应道：“黄少侠所言并非无理，只是本座已经说清楚了，这个情报一旦公之于众，就会失去价值。请黄少侠想想，本座之所以会答应放走江秋白，是因为这个情报的价值。
可一旦本座为了给诸位一个交代，主动舍弃了这个情报的价值，那江秋白，到底是放还是不放？放他，但情报已经失去价值，乃是白放；不放他，却是本座出尔反尔了，这要本座日后，如何做人，如何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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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样一来，就陷入了无解的僵持了。以木风扬、黄全安为代表的武林群雄一方所说的话有道理，顾盼兮所说的话也有道理。那到底以哪一方的道理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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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是林正玄站出来，打破了沉默，说道：“老夫心中有个想法，不知道诸位是否愿意一听。”
“老盟主，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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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中之策？”
顾盼兮低声复述了一次，然后就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暗道：你这个糟老头，说话就不能一气呵成吗，卖什么关子！
林正玄仿佛听见了顾盼兮心中对他的不满一般，笑着朝顾盼兮拱了拱手，又朝武林群雄拱了拱手，接道：“老夫所想出来的折中之策，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主意。老夫是想，武林同仁们，能否推举几个代表，由这几个代表，代诸位从盟主口中听来这个情报，权衡情报的价值，再来断定盟主放走江秋白的决断，是对是错。
这样一来，盟主可以放心，情报不会因为泄露而丧失价值。二来，诸位也有了参考的准绳，虽然还是不知道情报的具体内容，却能感到心安。当然，这几个代表，必须是盟主和诸位都公认信得过的人，老夫这个提议，才算是可行。”
说白了，林正玄提出来的，乃是代表制度。这倒确实是个可行之策。
顾盼兮略一沉吟，虽然觉得，情报这种东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但在眼下，她一味地坚持，恐怕也不是个良策。暗暗盘算了一番后，顾盼兮认为，如果这个代表的数量能够限制在三个以内，那她，就能够接受。
武林群雄们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换了其他人发出这个提议，他们肯定会不屑一顾，可是提议的人，偏偏是林正玄这个武林传奇兼老盟主，他威望还在，武林群雄们也不能不顾他的面子。
就在他们思索之际，一个低沉，虽然略显沙哑，却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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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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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全安、黎劲、周敏和邓止戈四人反应最快，齐齐起身，朗声招呼道：“掌门，您来了！”
其余三重门弟子，这才后知后觉地跟着起身，向袁天风行礼。
因伤重缺席的袁天风，突然出现在会场之中，这倒真是让在场的人有些意料不及。尤其是他的出现，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更加让人遐想连篇。
要知道，当时对顾盼兮要指挥群雄向匈奴人发起反击一事，最为抵触、抗拒的，非袁天风莫属。他不但是言语上抵触，在所有人都明确表示会支持顾盼兮之后，他还怒不可遏地孤身冲出了会场之中，用行动强烈地表达了自己对顾盼兮的不认可不服从，最终落得个被断去右臂尽废武功的下场。
真要说，袁天风只怕是对顾盼兮恨的情绪更多，可是如今，偏偏又是他跳出来，主动表示支持顾盼兮。
这实在是耐人寻味。
顾盼兮和林正玄也有些看不透袁天风此举，背后到底是什么动机和意图，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深处看到了浓重的疑色。
可是无论如何，袁天风向林正玄的提议表示附议，这对顾盼兮和林正玄来说，总算是一件好事。
袁天风是拄着拐杖来的。他那孤零零的左臂拄着一根发黄的木拐杖，就像是一棵摇摇欲坠的枯木，要靠木架子支撑，才能免于倾倒的结局。
眼见这个叱咤江湖这么多年的一代掌门，落魄如斯，实在让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三重门一众弟子见状，纷纷抢出，去到袁天风身边，争先恐后地要搀扶他一把。袁天风非但不领情，还厉声喝骂了起来：“滚！老夫不用你们帮忙！都给老夫让开！”
被袁天风如此喝骂，三重门一众弟子，继续要扶也不是，就此退开也不是，着实不知道如何是好。眼下在三重门中算得上话事人的，乃是黄全安。他们只有向黄全安投去求恳的眼神。
黄全安一咬牙，抱拳说道：“掌门，是弟子冒昧了！”说罢，就率先退到一边，为袁天风让出了一条道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阵，唯有效仿黄全安，接二连三地退了开去。
袁天风独力撑着手下拐杖，一拱一拱地艰难前进着，一直去到顾盼兮和林正玄跟前，方才停下。这距离，说起来，也不过是几十步的路，即便是久在深闺的女子，也费不了多少力气，可是袁天风走罢，却弄得满头汗水。
顾盼兮和林正玄都心有不忍，可是知道袁天风的自尊心太强，不会容忍他们展露出同情或者怜悯，不约而同地忍住了，只是面无表情地朝袁天风抱了抱拳，问了声好。
“是老夫应该向你问好才对。顾盟主，你好啊！”
袁天风说着，竟然要跟顾盼兮鞠躬。顾盼兮眼明手快，一步抢出，将他扶住，急道：“袁掌门，使不得！”
袁天风嘿嘿笑了两声，笑着笑着，忽然眼角带泪地长叹一口气，说道：“老夫真是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如果当时能够听信盟主的话，何至于要沦落到如此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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