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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机关算尽,略逊一筹

    “不过什么?”

    顾盼兮反问道。

    时非清摇了摇头,说道:“为夫只是以为,在我们被贬为庶民,彻底失去势力的一年里,高尚书虽然看似无情地主动断了往来,但实际也没有倒去长皇兄或者三皇兄这二者其一。总的来说,也算是对我们有情有义了。无耻女人,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急着要他表明立场呢?”

    顾盼兮知道时非清是面冷心热,十足十仁君的做派,听了他这番话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道:“非清,不是我咄咄逼人,逼着要高尚书表明立场。你说高尚书在过去的一年里没有投向时非正或者时非笃,那是因为,高尚书本来是从时非笃的阵营叛出的,他如果试着去吃回头草,也清楚,时非笃可能会因为今日一时的形势接纳他,但以时非笃睚眦必报的个性,日后必定会反噬报复。至于时非正,高尚书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转投他怀抱的代价。”

    顾盼兮说着,扭头看着时非清,问道:“三姓家奴。如果高尚书真的转投去时非正阵营,他必定会落得这么一个骂名,遭敌友看不起。王九蛋,换做你,会愿意接纳一个这样反复无常的墙头草么?”

    时非清被顾盼兮这个问题问住了,迟疑了片刻,郑重其事地回答道:“不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真有这么一个反复无常的人要来投到为夫麾下,为夫只怕会对他生疑,不会用他。”

    “是这个道理了。”

    顾盼兮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说道:“形势人强。高尚书固然位高权重,是个极其有利用价值的人选。可是眼下的形势,却令他人乃至他自己,都宁愿架空他,而不愿意用他。在过去的一年里,除非高尚书脑子被门夹了,头脑不清醒,或者被一时的短利所迷惑,否则他能做的,有且只有保持立的态势,不去妄动,胡乱找另一个接纳他的下家。这样至少在明面,还能够维持一个懂得自重、重情重义的形象。”

    时非清这才明白过来顾盼兮的用意,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刚刚无耻女人你那几番话之所以暗含示威的意思,不是为了再度拉拢高尚书,而是在恩威并施,暗示他这是他的最后机会。如果高尚书依旧不表明立场,坚定地跟我们站到一起,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做出选择了。”

    “是啊。在斗争之,怎么站队,是最重要的判断,是关乎生死荣辱的判断。”顾盼兮说着,眯起了眼睛,声音也变得森冷起来,“我相信,高尚书,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

    “呵呵。”

    时非清淡淡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幸好你不是生做男儿身,否则怕是会成为这天底下最难对付的乱臣贼子!”

    顾盼兮白了时非清一眼,尔后玩心大起,“哎哟”一声,然后轻佻地伸手勾着时非清的下巴,说道:“换我说,是幸好王九蛋你没有生做女儿身才对!”

    “此话怎讲?”

    时非清对顾盼兮这番话,大感好。

    顾盼兮哈哈一笑,说道:“如果你生做了女儿身,不要做我这个天底下最难缠

    的乱臣贼子的压寨夫人了么?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可不是人过的!”

    夫妻打闹调笑了一番后,回到了工坊之,继续处理各自应该处理的事务。

    高致远回到乐安府,第一时间入宫复命,时问政见他将事情谈妥了,也不由得展露欢颜。

    虽然时问政不曾明言,但他也对时非清和顾盼兮在鲁矮子工坊捣腾出来的,那些据时非笃和卢德旺这帮亲历者所言,威力惊人的“火枪”和“特制长矛”,都是既生贪婪之心,又有忌惮之意。

    时问政始终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所以他在位以来,才不遗余力地支持狄丹青征讨匈奴,为的是万世流芳,做大武历史平定了匈奴之患的难觅贤君。

    但也正是因为时问政野心太大,所以气量太小。他一心要流芳千古,做百世传颂的贤君,自然容不得狄丹青功高盖主。这是一个致命的死循环,他要狄丹青为他立功,又不希望狄丹青太有威望。

    这个死循环,昔日靠着狄丹青不问政事、默默打仗的谨小慎微的态度,才勉强维系着。可是终于因为时非清、时非笃和时有行的争斗被打破。狄丹青被流放边疆,时非清被贬为庶民,而时问政则重掌兵权。

    只可惜,手握兵权的好滋味还没有体会多久,时问政因为匈奴联军险些遭到迎头痛击。那个时候的他实在太过膨胀了,尽然听信了时非笃和卢德旺的进言,让他们如此穷兵黩武地大举进军,主动于土木堡迎击匈奴人。

    虽然土木堡之战的结果不算太糟,时问政明面还褒奖了时非笃和卢德旺。可是他细细一想,大武穷尽全国之力,组建出多达二十万人的大军,竟然只堪堪逼平了匈奴的十万兵马,并占了零星的甜头。

    悬殊的兵力差距带来的却是不值一提的战果,时问政的心真是凉了半截。他直觉自己成为万世流芳的贤君的美梦,很有可能无从实现了。他开始为自己的年老体衰自怨自艾,开始诅咒苍,乃至于诅咒早已经被流放边疆,如今生死不明的狄丹青。

    “贼老天,为何要朕老得这么快?朕要与你寿命看齐!”

    “狄丹青你个狗贼!朕对你恩同再造,你却教出一个犯作乱的乱臣贼子?恬不知耻,恬不知耻!朕真后悔没有斩了你!”

    时问政这种自暴自弃的心态,一直到时非笃带着卢德旺前来进言,希望能让神机军被纳入狄家军麾下之时,才有所好转。因为他意识到,时非清和顾盼兮带来的这支神机军,很有可能会成为他流芳百世的最后希望。

    位高权重之人,本容易患得患失。一旦他开始因为衰老而畏惧死亡之后,这种得失心变得更重。

    时问政本是万万不愿意让忤逆自己的时非清和顾盼兮掌握兵权的,他看得很清楚,神机军被纳入狄家军麾下这件事,只是时非清和顾盼兮精心打造的一个跳板,假以时日,神机军必然坐大,到了那个时候,他费尽心思才打压下去的时非清和顾盼兮,又将东山再起。

    可是让自己厌烦的儿子儿媳东山再起,跟他建立万世流芳的声名相

    较,又算得了什么呢?

    平定了匈奴,时问政必定会成为大武历史最为杰出的皇帝。

    没有之一!

    时问政甚至想到,只要能够平定匈奴,即便是皇后跟顾相的丑事,还有时有行这个野种身份被揭穿,对他而言,也无伤大雅了。试想想,天下万民,有谁会计较一个平定了为祸数十年的匈奴大患的皇,被戴了区区绿帽?

    这件事,非但不会成为时问政的笑柄,反倒会成为黎民百姓感念他恩德、同情他遭遇,十倍百倍地记挂他的好,爱戴他、拥护他的焦点。

    皇日理万机,皇后竟然背着他跟顾相私通,真是无耻!

    正是因为皇一心为民,竟然连后宫出了此等丑事都蒙在鼓里,有仁君如此,实在是天下人莫大的幸福!

    时问政只是想想这些呼声,已经忍不住飘飘然了。

    更何况,他还考虑到了这么一个情况:

    假如他真的在任平定了匈奴之患,被戴绿帽一事一旦被曝光,皇后已经被打入冷宫、顾相已死,无从责怪的暴怒民众,必然会将怒火转移到顾相的亲生女儿顾盼兮身!

    算时非清和顾盼兮为平定匈奴立下了大功,又如何?到其时,激起民怨沸腾的这对夫妻,时问政也能够借民怨大做章,将他们明升暗降,驱逐出大武的核心权力圈子。

    既白占了时非清和顾盼兮的便宜,让自己有了平定匈奴的希望。又做好了过桥抽板的准备,时刻准备着一旦事成,将时非清和顾盼兮一脚踹出视野范围之外的后招。

    时问政可谓是机关算尽。也正因为诸般考虑之后,他发现对自己来说,答应让神机军被纳入狄家军一事,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后,他才这么大方地点头答应。

    饶是如此,时问政还是往里头安插了王喜这个心腹作为督军。可见他城府之深。

    在这件事情,时问政想得时非笃和顾盼兮都远。顾盼兮完全没有考虑到,假如日后她和时非清真的助大武军平定了匈奴,自己手掌握着的,关于皇后和时有行身世的秘密,不但不再能成为掣肘时问政的把柄,反倒会成为引火烧身的祸害这个可能。

    如果顾盼兮考虑到了,或许她不会费尽心思,要让神机军被纳入军籍,寻求他日坐大了。

    只可惜,权力的游戏是如此,在一片迷雾之,谁想得更长、更远,谁的胜算更大。顾盼兮在这一着,确实输了时问政一筹,好在这个恶果即便要成熟落地,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顾盼兮还有补救的机会——假如,她在之后的某一日,能够如梦初醒,洞悉时问政的算盘的话。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督军一事,时问政和顾盼兮双方达成了共识,高致远向顾盼兮传回消息,说是三日之内,时问政会正式下旨,批准神机军纳入狄家军麾下。

    不过此事进展到了这个地步,却没有让顾盼兮如愿,顺风顺水地继续下去,而是在她本应想到的地方,又生出了一个额外的麻烦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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