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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14)

    沈祈雨是被人挠醒的。

    那人搅了人的睡眠,却还好意思腆着脸笑。他手里捏着一小缕头发,在他脸上扫来扫去。“趁天还没亮,赶紧走罢。”

    虽然人是刚醒来,但是眼里却清醒地很。沈则云生怕他恼怒,立刻给自己辩解:“再不醒,天亮了该怎么走。”说着起身下了地。

    他不说话,也紧跟着下了地,穿好鞋子,将头发随手一拢,束了起来,还悠闲地斜看着一旁披衣散发的沈则云问:“你就这幅样子,是不准备送我?”他心情好像很好,尾调上扬着,虽然是问句,但心中好像已经有答案了。

    “不能衣冠不整的送吗?我非要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说的轻佻。

    “我一个人好走。”

    “偷偷摸摸的?跟着我光明正大的出军营,沈将军的威严可不能折损一点。在敌军军营来去自如,沈将军估计是头一个。”

    “让偷潜入自家军营里的敌方的人好生睡在自己床上,沈将军也是头一个。”

    沈则云却严肃地摇了摇头:“这第一我可不敢当,还是得你来。难不成你忘了那天夜里谁同我示爱,并且还主动留我下来同床?”

    沈祈雨哑口无言,等他什么时候不要脸了,也许能和他斗一斗。

    沈则云说是要光明正大地带他出去,实际仍是极其猥琐地带着他躲着明岗暗哨,眼见就要出去了,他指着最关紧的地方说:“等会我上前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自己一个人偷摸着出去。”

    沈祈雨道了声谢,然后听见一声近乎呢喃的问句:“什么时候会再见?”

    他不知道。他问:“你以后是不是不会再去扰我军了?”

    “不会,”他说,不过又觉得说的不对,补充道,“不会亲自去了。那我能再去找你吗。”

    “太危险了。”也不知道实在担心他还是担心自家军队,“约个日子。每逢月十五,老地方见。”

    眼见有一队巡卫兵往这边走来,沈则云也不再多说话,急匆匆地迈出了一个看起来悠闲的步子,走出了阴影。得到了他的这样一个承诺就够了。

    战火一直没有燃起来。

    黎平二十三年秋,沈祈雨破例回了宫。

    这三年来,沈祈雨早已经是边陲的儿子,是所有人同甘共苦的兄弟。每年只在过年的时候回黎都一趟。也不会待太久,过了正月十五就走。

    他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每年回去皇帝都会感叹一句:“岁月不饶人,青丝变白发,少年长成人啊。这一年一年的,变化也太多了。”

    沈祈雨此刻驱着马,飞奔在官道上,心里也是想的这句话:“一年一年的,变化太大了。”明明自己走的时候还是一切照旧,南王在朝堂之余闲在家和妻子聊聊天,逗逗儿子。怎么现在接到的消息就是病危了?

    他心急如焚,可还要在路上消耗时间。他情愿这是一场骗局,比如说是南王想他了,于是叫他回去;哪怕是过年时候说的给他找亲事也无所谓了。

    终于,皇城一点点在他眼前铺开,变大。可上方却是被黑雾笼罩着。他直奔南王府,却发现皇上也在。

    皇上衰老了许多,仿佛沈祈雨不是离开了大半年,而是半辈子似的。

    沈祈雨声音已经是成年人的低沉,带着连日奔波的劳累,礼数也忘了,急急地问:“南王兄怎么样了。”

    “他在屋内,你去看罢。”皇上本来是看完他准备回宫,却被沈祈雨的焦急感染了,又转身进去了。

    床上的人双眼紧闭,唇色灰白,已经瘦得只剩个骨头架子了。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被惊吓过头的沈祈雨就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皇上,南王兄他怎么了?明明……”

    明明他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地,明明这还是个壮年人。

    皇上摇了摇头:“初春时淋了一场寒雨,本身就病着,可他偏偏药也不吃,也不休息,生生扛着。也是半好不好地,他自己都不注意。直到春夏交替那时节,被风一吹,直接烧了起来。这一烧,就是烧到肺腑里去了。”他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帝王的威严,双肩塌了下来,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父亲。

    沈祈雨用手探上了他的额头,果真是烫。他心里一惊,按照皇上的话,这一烧已经烧了两个多月,人的肺腑也要烧干了,哪还有活的可能?

    只是沈祈雨还抱着一点希望问:“太医怎么说?”

    皇上又摇了摇头。

    沈祈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皇宫里的,也不知道现在这黑夜是几时的黑夜。他奔波一路,一天水米未尽,又伤心伤到了顶,昏过去总比也把自己熬死了强。

    他扶着作痛的头,走到了桌子旁边。

    桌子上摆了一碟精美的点心,水壶里也已经灌满了茶。他心神极其恍惚,但也还记得用手试一下温度,才猛灌了起来。

    也许是身体所需要的水已经满足,他脸上划过两行清泪,砸在桌布上,很快不见。他在这无边的黑黑暗里生出了一种恐惧。就像那一年,他才九岁,相依为命的父亲葬身于一场暴乱。十年过去了,他还是害怕离开。

    只是,祸不单行。

    南王病危的消息不仅沈祈雨知道了,两国的人也都听到了。也是,只要有心,有什么事探听不到。

    沈祈雨回京后的第二个月,江国竟派使者出使黎国,为江国皇帝求亲。

    黎国皇室里正儿八经的血脉不过是南王黎麟和今十六岁的雨韵公主,再加上三岁半的晏清小儿这三人。

    求的是谁的亲,那只能是雨韵公主。

    端的是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使者上殿的那日,沈祈雨正守在南王的榻前。他一日里醒的时间越来越短,饭也吃不下多少。都说他撑不了几天了。

    自沈祈雨回来后,他几乎是成了皇上的支柱。沈祈雨受的打击很大,但更多的是伤心。可皇上却是被打击到一蹶不振,精神颓靡。于是沈祈雨就也没有时间再逃避现实。

    从前南王肩上的重任一下子全落在他的肩上,孝顺父母,为君分忧,他想着这曾是南王做的,自己也应当做好,慢慢倒也习惯了。只是少了一样,没有了兄友弟恭。

    他守在兄长的榻前,似乎在重温以前的场景。一名青年与一个少年,而不是少年长大了,青年却躺在床上等着死亡的那天来临。

    他倒是也不担心朝堂上的情形。黎国不怕江国,所以黎国君主不会受他们威胁而答应他们。雨韵永远是黎国的公主而不是什么别的人。

    所以当他回到听到皇上一口回绝了求亲使团时一点也不意外。令他意外的是,皇上回绝的理由竟然是已经将公主许给了沈祈雨。

    “皇上,您可知君无戏言。您当着百官的面说出这句话,可是真的要我娶雨韵。”沈祈雨十分震惊。

    “是。”

    “我们是兄妹。”

    “是什么样的兄妹?不同父不同母的兄妹。”

    沈祈雨跪在皇上面前:“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情深似海,似海情深也都是亲情。”

    “朕同你就没没有亲情了吗?你不知道吗,朕老了。你南王兄不日就……膝下只有三岁小儿一个,你让我忍心将黎国社稷交在韵儿手里吗?只有你了。”

    是啊,只有他了。只是他本身待在皇宫就名不正言不顺,如果不是公主的夫婿,即使明白这责任是自己该担的,又能怎么样呢。

    他想着公主也只是将他当成哥哥,曾经可爱任性的妹妹能不能接受呢。

    皇上说:“你不必担心这个,比起江国皇帝的后宫,这结果也好。”

    “也不一定只有这两条路。”他一方面顾忌兄妹之情,另一边,实在是自己心里有一个人。这个人是用了他最大的勇气,打破各种框架,才能相拥入怀的人。

    “您身体这么好,侄儿也会慢慢长大。今时臣是您的臣子,来日,是宴清的臣子。定会护得黎国海晏河清。”

    仿佛是专为打他的脸似的,皇上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他回到后宫,先去找了公主。颜妃他不用去看,肯定是和皇上一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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